徐栗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她穿越了,穿回到了一九九五年。
她仍然记得,她和闺蜜跑到酒店捉奸,刚走到房间门口,她突然气血上涌,不争气地仰面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以及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徐栗想起第二天将会和江浩举行婚礼的事情,不禁苦笑。
老天爷啊!你是真的喜欢捉弄人!
那个时候,她以为和江浩的婚姻会让自己幸福,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愚蠢了。
一夜暴富、出轨偷情、花天酒地、无情无义……
她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到头来换回的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背叛。
想到这里,徐栗悲哀地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的她年轻貌美,是厂里公认的厂花,没成想,她的青春却喂了狗。
徐栗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美丽的自己。
徐栗,不要再活成过去的样子!不要再像过去一样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委曲求全!从现在起,你要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绝对不要再被任何人欺负!
还有,之前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一定要让江浩为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江浩这个渣男跪在地上唱《征服》!
徐栗,你才二十三岁,不要辜负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弟弟徐敬站在门口,担心地问:“姐,你好点了吗?头还疼吗?”
徐栗看着弟弟,先是一阵亲切,但一想起这个臭小子给她惹的那些麻烦,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好,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把你身上的臭毛病给改了!
徐栗白了徐敬一眼,不耐烦地说:“我没事了,你有事?要是没事就别来烦我!”
徐敬有些诧异,自己今天又没惹祸,姐姐对他怎么这么不耐烦。
徐敬赔着笑脸说:“大伯、大娘还有哥哥来了!”
徐栗冷笑。
哦,原来是徐家的那三个吸血鬼来了。
徐栗问:“咱爸咱妈呢?”
“他们和小妹一起去姐夫家了。咱爸给你和姐夫买了一台电视机,说是当作嫁妆送过去。他们让我告诉你,今天不要去江家,让你在家里好好地准备准备。”
她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爸爸也不想想,她们江家人会稀罕他买的这台电视机?如果她爸爸知道,她买的这台电视机第二天就被江浩当作废品卖掉了,那他会是什么反应。
“徐敬,从现在开始,不准叫江浩姐夫。”
“啊?”徐敬有些没听明白,“不叫姐夫叫什么?”
“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但就是不能叫姐夫!行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徐栗走过去,不等徐敬说话就将门关上。
她想起来了,今天这三个吸血鬼是来送份子钱的。
五十块,这就是她这个侄女在她大伯心里的分量。
五十块!
可笑!他们儿子结婚的时候,他爸和他妈给了她堂哥五百块的红包!
五百块啊!我的天!她爸妈的工资当时一个月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
她现在依然记得,当时他们一家人来给她送份子钱的时候,她心里很感动,脑子一热,居然带着他们下了馆子,这一顿饭就花了六十多块钱!回到家,当她看到红包里的五十块钱时,气得一晚上没睡着。
徐栗走出门,来到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惬意地吹着风扇的三个人,笑着说:“哎呀,大伯大娘,你们来了!”
“哎呦!新娘子来了!”大伯徐存志厚颜无耻地笑道,“怎么样,明天就做新娘子了,紧不紧张?”
大娘钱桂兰笑道:“我们家栗栗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嫁给江家是下嫁,江家能娶到我们家栗栗这么美的新娘子,是他们家的福分。”
哥哥徐奋进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妹妹这么美的姑娘,整个鸿海厂追她的人多得数不过来!江浩这小子真是走运,居然能娶到我妹妹这么美的新娘子!”
徐栗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徐存志见徐栗今天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反常,想了想,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红包,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满腔豪气地说:“徐栗!这个是我给你的钱!拿好!往后啊,一定要和江浩好好地过日子,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大伯和你哥,我们替你出气。”
徐栗冷笑道:“就怕到时候你和我哥连江家的门都不敢进。”
徐存志和徐奋进一脸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这丫头今天是吃了枪药了?什么态度啊!客气话都听不出来?
徐栗走过去,从桌子上拿起红包,摸了摸厚度,又当着徐存志一家的面将红包拆开。
徐存志对于徐栗如此不守规矩的行为有些发蒙,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徐栗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就把红包给拆开了。
“哎呀!大伯!你平常不是说最疼我了吗?”徐栗捏着红包里的这张五十元纸币在徐存志一家人的面前晃了晃,“搞了半天,原来你侄女在你们心里就值五十块钱啊!”
徐存志尴尬得脸都红了,他佯装生气地对一旁的钱桂兰说:“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说让你在红包里塞六百块吗?怎么只有五十块!”
钱桂兰气道:“这红包是你包的!关我什么事!”
徐栗冷笑道:“大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哥结婚的时候,我爸妈可是给了他五百块的份子钱,怎么到我这就缩水了这么多?”
徐奋进红着脸替徐存志解释道:“妹妹,我估计是我爸拿错了,这五十块的红包是我给我同学的份子钱,给你的还在家里,等明天我们再把那六百块的红包给你!”
徐栗笑道:“哥,也别等到明天了,干脆今天下午你就送过来吧!省得大伯明天又拿错了。”
徐存志急忙附和道:“奋进!你听到没有!下午就给你妹妹把钱送过来!”
徐奋进白了徐存志一眼,冷着一张脸,说:“知道了。”
徐栗心里得意。
她早就该这样做了!这一家人,老人在世时,一天都没来伺候过,老人不在了,就跑出来分家产,真是厚颜无耻到极点!
钱桂兰有些坐立不安,本来是想要蹭饭,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故意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对一旁的徐存志说:“你不是说还要去老赵家吗?快走吧!到了那估计得两三点,咱们也别在这里给人家徐栗添乱了。”
徐栗笑道:“这怎么能行?都到午饭点了,就在这里吃吧!”
钱桂兰笑着拒绝道:“徐栗,还是算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在跟你客气,我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就行了,不用麻烦了!”
徐栗笑道:“这么热的天,去哪吃饭都不如在家里!”
徐存志才不肯花钱在外面吃饭呢,见徐栗这么说,他顺水推舟地接话道:“要不还是在这里吃吧,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徐栗赞同道:“大伯这话说得在理,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我也不会做别的,西红柿打卤面可以吗?”
徐存志一听,心里很是不爽。
就这?西红柿打卤面?吃面条的话,我用得着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吃?
徐存志心里郁闷,往常,只要是他们来,他弟弟和弟妹都会大鱼大肉地伺候着,今天居然让他们一家人吃面条?这不是侮辱人吗?
爱在徐栗家蹭饭的徐存志,眼见今天的伙食不好,只能打了退堂鼓。
徐存志想了想,找了个借口,说:“哎呀,栗栗,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们改天再来,正好还要去我的一个朋友家,都说好了。”
“哎呦,那可真不凑巧,”徐栗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就是不知道你们去了之后,能不能赶上人家的饭点。”
徐存志被揭了短,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没好气地对钱桂兰和徐奋进说:“走吧走吧!别耽误人家栗栗吃饭!”
钱桂兰和徐奋进心里郁闷,这大热的天,本来以为能蹭顿中午饭,这个徐存志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非要花钱出去吃。
徐栗也没送,等这三个瘟神一出门,她就立马把门给关上。
徐敬诧异道:“姐,你怎么不留大伯他们在家里吃饭啊!你明明会做饭,为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徐栗白了徐敬一眼,“这三个人占咱家的便宜占得还不够多吗?非得每回来都要大鱼大肉地伺候他们?他们也配?”
徐敬语塞,也不知道徐栗今天哪来的火气。
“愣着干什么!”徐栗指着徐敬卧室的门吼道,“还不赶紧回去给我写作业!开学就升高三了,这次期末考试还是倒数第一!徐敬,我警告你,我当年没有去读大学是为了你和妹妹能有出息,而不是让你们天天无所事事地混日子!要是你明年考不上一所好大学,我就没你这个弟弟,你以后也别叫我姐姐!”
徐敬愣住。
他姐可是从来不会过问他学习的事情,一直都是他爸妈督促他,今天是怎么了?更年期提前了?
徐敬看形势不对,也不敢犟嘴,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卧室。
徐栗进了厨房,做了三道菜。她其实很会做饭。江浩下海经商暴富之后,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嘴巴也变得越来越挑。可他每回回家吃饭,坐在餐桌前看着徐栗烹饪的这一大桌美食,都会不停地咽口水,然后将眼前的菜一扫而空。
徐栗做好菜,敲了敲徐敬的门,喊他出来吃饭。
徐敬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打开门,立刻被扑鼻的饭香给惊到了。他走到餐厅一看,餐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他不禁惊呼道:“姐!这都是你做的?你的厨艺怎么一夜之间进步这么快!”
徐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好气地说:“废什么话!赶紧坐下吃饭!吃完了饭就给我好好学习!从今天起,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拿着爸妈给你的钱去游戏厅打游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徐敬无语,刚才的好心情也彻底没了。看到徐栗在门口换鞋,他苦着一张脸,问:“姐,你不吃饭?”
徐栗一边提鞋,一边说:“我出去一趟。”
“去哪?”
“废什么话!你吃你的!”
徐栗说完,摔门而去。
……
胡洁是徐栗曾经的工友,在鸿海厂车间里一起工作了三年,情同姐妹。因胡洁家境贫困,徐栗甚至还多次慷慨解囊,以解胡洁的燃眉之急。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如此掏心掏肺对待的人,居然背着她和江浩搞在了一起,而且还被搞大了肚子。
胡洁和江浩的奸情是她结婚后的第五个月知道的,当胡洁挺着大肚子向她哭诉自己和江浩的奸情时,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但最后也仅此而已,因为她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着忏悔的江浩,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她甚至在安慰自己,他这只是婚前出轨,可以原谅。
可现在看来,她当时真的是傻得可以!江浩这种人贪婪的人是不可能悔改的,出轨对于江浩来说,根本就没有婚前婚后的区别。
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江浩给了胡洁一笔钱,并且签了承诺书,承诺书上写明,孩子成年之前,江浩每个月都会给胡洁汇一笔抚养费,而她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江浩过日子。
想到这里,徐栗心里后悔得不行,她当时真的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既然老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那她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绝对不让自己受任何的委屈!
徐栗走到一处平房门前,敲了敲眼前这扇已经生锈的铁门。
“谁啊!”胡妈隔着门问。
“你好,我是胡洁的同事,我来找胡洁!”
“哎呦,是小洁的同事啊!”胡妈打开门,客气地笑着说,“你好你好,先进来,小洁还没起来,我去叫她。”
“好,那麻烦阿姨了。”徐栗一走进屋就闻到一股因常年空气不流通而生出的一种难闻的气味,不过和上一次来她家的时候相比,基本没什么变化。家具依然破旧,墙皮依然在剥落,胡洁的爸爸依然瘫痪在床。
“栗、栗姐……”胡洁在看到徐栗时,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胡,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徐栗盯着胡洁的肚子看了一眼,现在胡洁怀孕没多久,还看不出来。
“栗姐,你来找我……”
“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事,”徐栗走过去,装作亲密地挽住了胡洁的胳膊,“你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出去说吧。”
胡妈笑着说:“哎呀,这大热的天,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你们要是嫌我碍事,那我回屋,不听不就行了!”
徐栗看了一眼胡洁,笑着说:“阿姨,我是无所谓,就怕小胡会不愿意。”
胡洁愣住。
胡妈狐疑地问:“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事啊!是不是我家姑娘她……”
徐栗笑着解释道:“阿姨,你别多想,是厂里的事情,我听到点风声,和我们车间有关,所以想跟胡洁单独聊聊。”
胡妈这才放了心,笑着说:“那行吧,你们出去聊吧,晚上的时候记得来我家吃饭!”
徐栗笑道:“谢谢阿姨!但我晚上还有事,下次吧!那我们走了!”
徐栗挽着胡洁的胳膊出了门。
胡洁不知道徐栗要带她去哪,也不敢问,她心里害怕的是,徐栗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江浩的事情,可看徐栗的样子,又不太像。
徐栗拉着胡洁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忽然把胳膊从徐栗的臂弯里抽走,又把胡洁往里面引了引,然后停下了脚步。
“栗姐,咱们车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徐栗冷着一张脸看向胡洁。
“什么事啊,”胡洁僵硬地笑了笑,“我真的不知道。”
“有人勾引了有妇之夫,你不清楚吗?”
“栗……”
徐栗忽然抬起了胳膊,一巴掌扇在了胡洁的脸上。
“栗姐!我……”
“你难道不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吗?”
“栗姐……”胡洁痛哭着跪在了徐栗的跟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徐栗不想再听前因后果了,因为这对狗男女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她只是冷冷地问:“几个月了。”
“什么?”
“我问你孩子几个月了!”
胡洁没有想到徐栗居然连她怀孕的事情都知道。
“两、两个月了……”
徐栗深吸一口气,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
“你不知道,那我帮你选择,”徐栗冷眼看向胡洁,“你先起来!”
“栗姐……”
“给我起来!”
胡洁抹了一把眼泪,哭着从地上站起来。
“胡洁,我给你两条路。一,我退出,但是,我会把你和江浩的事情昭告天下,让你在鸿海厂一天都待不下去!让你父母永远抬不起头做人!至于江浩,你也知道,他可是江副厂长的儿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第二,我依然退出,但是,我可以帮你得到最好的结果,前提是,你愿意配合我。”
胡洁抽泣着问:“栗、栗姐,什么是最好的结果。”
徐栗冷笑道:“最好的结果当然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栗、栗姐,我、我不懂。”
“嫁进江家,你愿意吗?”
胡洁愣住。
“怎么,不愿意?”徐栗冷笑,“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就只能让你身败名裂了。”
徐栗作势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胡洁拽住了胳膊。
“栗姐,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你肯帮我,我这辈子都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徐栗背对着胡洁,冷冷地说,“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做个好人,不要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龌龊事情!另外,我帮你并不是因为原谅你,而是在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