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采、问名、下聘……这一套流程下来,虽然只是侧妃,宣平王的大手笔还是震得原先还在背地里说苏诗尧坏话的人都噤了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王爷把这位苏姑娘放在心里,那别管心里头怎么想的,面上都得摆出一副和善亲近的模样。
很快便到了进府的日子,喜婆替苏诗尧细细梳着发,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镜中少女姿容妍丽,盈盈双眸尽显妩媚娇俏,喜婆悄悄看了几眼,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这样一个精致玉巧的美人,也难怪宣平王会如此上心。
正梳着发呢,却听外头丫鬟高喊道:“义国公夫人到了。”
不多时,便见一位端正平和的老妇人柱着拐杖缓步走了进来,她一见着苏诗尧,眼底便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拍着身侧女子的手,笑道:“婉娘瞧瞧,这姑娘生得多标志,可算便宜阿翎那个臭小子了。”
名为婉娘的女子低垂着眉眼,让人瞧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只能听到她柔顺地说了句是的。
义国公夫人缓步来到苏诗尧面前,笑着从手腕上褪下一枚玉镯,戴到苏诗尧手上,慈眉善目地说道:“你的事情,阿翎都和我们说过了。好孩子,别怕,以后就当我们是你的家人,若是阿翎日后欺负了你,便只管来找我这个老婆子。”
“谢夫人。”苏诗尧都一一应了,心中对江翎妥帖的安排也不免有所触动。
他知道原主的身世或许会惹人非议,故而特地请了满门忠烈的义国公夫人前来。义国公曾是江翎的上峰,多年来对江翎也多有照料,说是一句情如父子也不为过。
请义国公夫人前来坐镇,既是给了苏诗尧脸面,也让旁人更加了解苏诗尧在他心里的地位。
很快,丫鬟便替苏诗尧上完了妆。她缓缓睁开眼,眼波流转间,几乎美得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还是一道女声打破了平静。
“怪道阿翎明知你曾与继子有过婚约,还要执意纳你进府了,苏姑娘的容貌,实在是人间少有。”
这话甫一听上去似乎是在夸赞她的美貌,但是仔细听来,却是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更何况,她一口一个阿翎,叫得更是亲切,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立在义国公夫人身侧的婉娘。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对方却偏偏着了一件浅色的衣裙,她浑身上下一丝配饰都无,腰间系着条月牙色的腰带,更显得整个人弱柳扶风似的。
此时此刻,她正含笑看向苏诗尧,可苏诗尧一下子就看清了她眼底的敌意。
苏诗尧瞬间在心底有些玩味地笑了。
来者不善啊。
婉娘的话刚说完,屋内顿时静了一瞬,就连义国公夫人便沉了脸色,但不过片刻间,她便收敛了神色,半是敲打地开口道:“这才叫姻缘天注定呢,这感情啊,是谁的就是谁的,一切都是命。”
婉娘面上露出不忿之色,还想再说几句,却不料义国公夫人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接着对苏诗尧笑道:“瞧瞧我倒是老糊涂了,外头还有许多事呢,好孩子,我们去外头等你。”
说完,也不管婉娘面上神色,强硬地就将人拉了出去。
婉娘被拽得一个踉跄,刚迈出去便狠狠甩开了义国公夫人的手,低声道:“母亲!”
义国公夫人也是变了脸色,警告道:“我带你来,是绝了你不该有的念头,你要是还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趁早回家去!”
婉娘咬了咬唇,不甘心地急声说道:“阿翎只是纳了侧妃,正妃之位可还空着呢!”
她年少时便爱慕江翎,可当年江翎早早娶了王妃,身为义国公府的嫡女,她断不可能为妾,因此百般不愿也只能嫁给了旁人。
孰料没过多久,王妃过世的消息传来,她一下子就喜不自禁。再后来,她的丈夫在赴任时染上了时疫,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她被父母接回了府里,在得知江翎多年来总是独来独往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顿时充满了隐蔽的快乐,她一心盼望着若是有朝一日江翎知道了她的心意,便会与她长相厮守。
她盼啊等啊,谁知盼来的竟是对方要纳侧妃的消息!
她在家听着旁人天天感慨宣平王如何看中这位苏姑娘,今天送了这么稀罕的宝贝,明天又亲自上门去探望,终于坐不住了,好说歹说才劝着母亲带她前来。
一见到苏诗尧,那年轻娇艳的容貌便让婉娘嫉恨地咬碎了牙,同时也生出了莫大的惶恐。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放在跟前,难道江翎还能看到她不成?
她越想越不甘心,便口不择言地说出了方才那句话。
见婉娘如此,义国公夫人更是心疼不已。女儿的心意,她何尝不知,她从前也存了将女儿和江翎撮合在一起的念头。
可是她瞧得分明,江翎对婉娘根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真要让他们在一起,只会造就一对怨偶!
正待义国公夫人还要开口再说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震惊又欣喜的声音。
“王爷来了!”
饶是义国公夫人也愣在了原地,纳妾并非娶妻,按理说江翎根本不需要前来,甚至于依照宣平王的地位,即便是娶妻时,他也可以不来。
但他还是来了。
婉娘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喃喃自语道:“这……这不可能!我不相信!”说着,她便想冲出去问个清楚。
“快拦住她!”义国公夫人看得分明,当即吩咐人将婉娘拦了下来。
后院的这些动静没有引起前厅的注意,众人都和义国公夫人一样在惊叹宣平王竟然亲自来接人了,同时也在心里好奇着这位苏姑娘究竟生得有多美,才会让王爷牵肠挂肚。
不多时,便见义国公夫人扶着一名少女缓步走了出来。
那少女用扇子半掩着面,让人瞧不清模样,可单看那窈窕修长的身影,以及那双明媚的眼眸,便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接二连三的恭喜声顿时响了起来。
江翎靠近苏诗尧,微微俯下身子,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消息低声道:“我来兑现承诺了。”
“走,我带你回家。”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眼神中,江翎径直拉起了苏诗尧的手往前走去。
喜婆的那一句“这不合规矩”卡在喉口,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还是义国公夫人愣怔片刻,才说了句由他们去吧。
宣平王纳侧妃的这一天,所有人都瞧见往日里像个活阎罗的宣平王,竟是亲手将人牵了出来,姿态轻柔,满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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