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薛佑己经起来了,正坐在屋檐下缝东西。
早上的旧衣方才薛绣绣回来时缝完了,也不知他哪儿又找的东西缝,薛绣绣本想让薛佑歇歇眼睛,见他抬头冲自己抿唇一笑。
溜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下去,罢了,动动手,打发下时间也好。
只到底忍不住,又嘱咐两句薛佑莫要累着了,当心眼睛酸,因想着下午去上山捡柴,就忙去晾衣裳。
晾完衣裳,系了遮水裙就去了灶房。
二合面己经醒好,光滑柔韧一团,因为加了黍面的缘故,整个面团带着褐色。
薛绣绣做惯这些活,面团还没拳头大,三两下便擀成一张小圆面片,略略叠几层,取过一旁的刀,娴熟的切成细细的面条。
引火烧锅,小心从油罐里挖一点猪油,抹在锅底,喊薛佑看火,忙去东屋摸出一个鸡蛋敲在锅里。
细细把鸡蛋煎的金黄,鸡蛋特有的香和猪油的荤香很快弥漫了整个灶房。
舀出满满一瓢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瞧一眼薛佑的面色,见他精神尚可,薛绣绣也就由着他从灶塘前烧火。
这会儿天冷,后院里能吃的菜蔬不多,正应季的菠菜和芫荽,另有一畦韭菜,和几垅葱蒜。
挑最鲜嫩的菠菜拔几棵,又随手扯一把芫荽,用水洗去浮灰,这时水也咕嘟咕嘟开了。
煮面,下菠菜,褐色的面条在锅里翻了几滚后,颜色却是变浅了几分,拿出粗瓷碗,挖一点猪油放在碗底。
大大的竹制捞面勺往锅里那么一过,连面带菠菜还有金黄的荷包蛋一同都盛进了碗里。
最后再浇两勺汤,洒上一些葱花,一碗微带些绿的鲜香汤面就做好了。
拿出洗手盆,从镶嵌在灶台上的壶里舀出温热的水,唤薛佑洗手。”
快吃吧!”
薛绣绣从筷笼里拿出一个粗瓷勺一双筷子放进碗里,含笑对着薛佑道。
薛佑顿了顿,看着搁置在破旧小桌上的粗瓷碗。
菠菜碧绿,汤汁飘着油花,面条细细长长,看着就好消化,葱花洒落其上,配着金黄的煎蛋,不用尝,薛佑就知道味儿很好。
只是这样好吃的汤面,自己每天都能吃到,二姐却只是逢年过节才能一见。
薛佑心里有些堵,眼睛有些发酸,轻轻唔了一声,坐在小凳子上,挑起面,一根根吃起来。
见薛佑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吃饭,薛绣绣心里满足,忙又往锅灶里添一把柴,抓一把杂面出来,快速搅成糊糊,锅里的水再次咕嘟咕嘟开起来。
糊糊均匀搅到锅里,略有些稀,薛绣把洗好的一把芫荽熟练放进锅里,又再次搅搅,免得糊底。
一碗芫荽杂粮糊糊也放置在桌子上,因着是煮过面条与鸡蛋的汤汁,里面还有些微的油星,薛绣绣吃的头都不抬,只觉得十分香甜。
一半煎的金黄的鸡蛋落进了杂粮糊糊里,绿色的杂粮糊糊猛的撞进一半金黄煎蛋,别说,还有些好看。
薛绣绣抬起头,笑眯眯瞅薛佑一眼,这孩子自来乖巧,也不吃独食,很知道体贴人,薛绣绣一时心里酸软无比。
只这煎蛋原是为给薛佑补身体用的,薛绣绣想也不想便把煎蛋用筷子挑起,欲要放回薛佑的碗里。
“二姐,你好似又瘦了些,我有这些就够了,只我吃好的,瞧着你吃杂粮饭,我也不消化!”
薛佑抿着唇,腮帮子鼓鼓,因为生气的原因,原本苍白的脸上带了些红晕,看着竟有些健康的模样。
薛绣绣瞧着弟弟的面容身量,己经十二岁的孩子了,田舍人家的男娃一向胡打海摔惯了,这样大的娃,闲暇时多是上树掏鸟,下水捞鱼,有胆大的,都能一个人进山陷野鸡野兔了。
薛佑因是早产,自来身体不好,这些年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生下来第一口吃的就是苦药汁子,未生丧父,生而丧母,小时村里还有长舌妇说他命薄克亲。
薛绣绣小时莽,又泼辣,大姐薛巧针性子软和,恰逢爹娘双双离世,还是个只知哭泣的小姑娘。
薛绣绣仗着自己年小,童言无忌,别人在她面前嚼舌根说薛佑是个灾星,她就必要提着那家的孩子说人家也是克爹克娘的灾星。
有那厚道的,也看不下去,帮衬着她们说话,家里阿爷阿奶伯娘也不是吃素的,去那些人家里吵闹一番后,关于薛佑命薄克亲的话才算消止。
“二姐,快吃,以后再有煎蛋,咱们还是这样分着吃!”
薛佑眼睛亮晶晶催促薛绣绣快吃,完了也不再说话,只低头吃一筷子面喝一口汤,瞧着比往日进的都要香甜。
薛绣绣看着他这个模样,也不再坚持,罢了,半个煎蛋也顶不了什么,薛佑开心最重要。
姐弟俩气氛融洽吃完一餐饭,薛佑继续在坐在屋檐下做之前的针线活,薛绣绣怕何娇娇这会儿来找,快速趁着锅里温热的水,把碗筷都洗了。
刷锅水略掺和一些糠料和磨碎的草料,倒进猪食槽喂猪,瞧着猪崽吃的欢,薛绣绣人也跟着高兴。
家里的母鸡们一刻不消停,这会儿草籽吃完,又在满院子啄来啄去,薛绣绣顺手把鸡粪铲了倒进院外的沤粪坑,回来又洒两把草籽丢地上让鸡们啄食。
“绣绣,好了吗!”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何娇娇果然换了衣裳,同薛绣绣梦里穿的一样,下身靛蓝棉裤,上身是灰蓝色破旧罩衣,领子那处还有个大大的土黄色补丁,十分的醒目。
“等我一下!
“薛绣绣快速拿上家里的麻绳,又拿把斧头放进背篓里,最后一背背篓,交代薛佑好好看家,莫要累着。
便和何娇娇双双出了门。
“绣绣,阿佑近来身体可好,若是还行,也让他同定子、根子一同玩玩,男娃总这样关家里不好!”
她们村虽在望春山脚,离山且还有一段路,何娇娇背着背篓,想起方才乖乖巧巧坐在屋檐下缝东西的薛佑,见到自己还挺腼腆,就有些怜悯。
“嗯,等过些日子吧,这天气一热一冷的,容易伤风。”
定子和根子是何娇娇的双生弟弟,自来调皮,却是两个懂事孩子,有时也会家来同薛佑玩一会儿,许是被家里人交代过,对薛佑颇为照顾,并不玩闹拉扯。
两人说着闲话,当然,多是何娇娇在说,薛绣绣看似认真听着,实则是想着待会儿若真碰见那对野鸳鸯,如何把何娇娇支开,那样辣眼睛的画面,自己一个人瞎就够了!
何娇娇己经十六岁,正是议亲的时候,还是莫要吓着她。
薛绣绣在脑海里看过许多次,虽还会脸色红红,冲击力却是降了许多。
跟着何娇娇的步子,沿着山脚被人踏踩的小路,又转过一处灌木丛,来到一片林子里,这里有掉落的枯枝,两人只需要耐心捡拾就成,不用费恁大力气砍树枝藤蔓。
薛绣绣捡着枯枝,还要分心观察有无身着红色棉袄的女子经过,还要应和何娇娇的话头,可谓是一心三用。
“呀,绣绣,那里有只兔子!”
何娇娇压低声音兴奋冲薛绣绣招手!
终于来了!
薛绣绣听到兔子,精神就是一震,也不及捡不远处胳膊粗的枯枝,背上背篓,向着何娇娇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兔子显然不会留在那儿等她们逮,在薛绣绣看见她的时候,两腿一蹬,一下就越了出去。
“嘿,这杂毛畜生跑的倒还挺快!”
何娇娇叉腰指着兔子跑走的方向,一跺脚,人就跟了上去。
果然和梦里一样,是个灰黑相间的兔子,体型大,瞧着肉却是不多。
薛绣绣追着何娇娇就跟了上去,山上的落叶树还没抽出枝丫,一些长青的树木和灌木也能为兔子提供很好的掩蔽,两人撵一会儿,兔子就不见了踪影。
“可累死我了,可惜今晚吃不到炖兔肉了!”
何娇娇坐在灌木丛后的一块石头上,遗憾哀叹。
“这有甚,原本咱们也不是为捉兔子上山的,想吃兔肉,哪天带上铁锹,到汉子们少去的地方,也挖两个坑,看看能不能陷进两个贪吃的!”
薛绣绣坐在另一个石头上,面对何绣绣,不时打量周围。
“呀,那里有一只,看来老天爷今儿非得让我吃上红烧兔肉!”
薛绣绣顺着何娇娇手指的方向一看,还真有只兔子!
梦里该是没有这只兔子的,薛绣绣这半日翻来倒去研究那个梦,连一向忽略的野鸳鸯,都细细看过一回。
拧眉瞧着何娇娇追着兔子进了一处灌木丛,薛绣绣实在不甘心,在追何娇娇前,又细细环视一圈周围。
突地,远处灌木掩映间,一道红色身影,略显慌乱的撞进了薛绣绣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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