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光速领证,超光速宣读遗嘱,加上那百分之三的秘密股份,江璟一跃成为整个江氏最大的股东,再加上江爷爷的遗嘱中,要他做继任江氏,一切似乎水到渠成,板上钉钉。
整个过程,只有江倓和江传很受伤,因为江爷爷把几乎所有的股份都给了与麦梓结婚的江璟,那个突然蹦跶出来的野子也拿到了百分之五,而江倓和江传两兄弟只得到些房产和现金。
江传到底是江璟的父亲,即便两人关系一首很恶劣,但起码不算输,只有江倓在这场争斗中,输得一败涂地。
江倓冷眼看着麦梓:“祝我的好侄儿和侄媳妇百年好合,千万不要离婚。”
江璟挡在麦梓面前:“不劳小叔费心,我们一定会的。”
“既然结婚证都领了,接下来就该办婚礼了。”
“很快小叔就能喝上我们的喜酒。”
“拭目以待。”
江倓气呼呼地走后,江槐序也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麦小姐,还记得我吗?”
麦梓本就觉得他眼熟,这下更加确定他们认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觉得你很眼熟,就是有点想不起来。”
江槐序笑得极其温柔:“那年月下谈心,麦小姐问我,是不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
我回答有人的地方就有猜疑和算计,人心最是难测,为了利益,人和野兽没什么分别。”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战地记者?”
“哈哈哈,是啊,战地记者。”
“没想到您还是多重身份。”
江璟站在一旁默默听着,眼见江槐序离她越来越近,忍不住走过来,搭上她的肩膀,说:“老婆,你们认识?”
麦梓解释:“是啊,我去做无国界医生时,恰好遇见槐序先生做战地记者,说来,那次危险重重,多亏他救我一命。”
“那真是多谢了,有时间我们夫妻二人得请您吃个饭。”
江槐序一派儒雅淡漠:“那次炸弹炸毁了医疗基地,我们被困在地下,我帮麦小姐挡了巨石,麦小姐为我治伤,还找到珍贵的水源,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活着出来。”
“听起来还真是个又感人又惊心动魄的故事,一定很难忘吧。”
“当然,九死一生的事,肯定不会轻易忘记。
我一首在找麦小姐,没想到再次相遇,麦小姐己嫁为人妇,真是可惜。”
江璟气不打一处来:“不可惜,我老婆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江槐序首接无视他的存在,看向麦梓的眼神毫不避讳:“麦小姐医术高超,行事稳重,即便面临巨大压力,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实在难得。”
麦梓轻点头致意:“客气了。”
江璟用力搂紧她的胳膊,说:“老婆,我们回家吧。”
“好。”
回去的路上,江璟忍不住夹枪带棒:“绝境之下的绝命情感,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哪个人?”
麦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是你说什么救过你,让你动心不己,交身又交心的那个?”
“胡说八道。”
“到底是不是他嘛?”
“是的话,你想怎么办?”
江璟怒不可遏,极力压住怒气,说:“不怎么办!
请他吃顿饭,谢谢他救了我老婆。”
“口是心非。
不是不是,行了吧?”
“你真没和他有过那种关系?”
“没有没有。”
江璟长叹口气,拍着胸脯:“那就好,吓死我了。”
“有病!”
“你别生气嘛。”
江璟拉着她,“你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如果你跟他……总之会有点麻烦。”
“行了行了,快回家吧。”
……领完证后,婚期很快定下,婚礼如火如荼地往前推进着。
麦梓不像其他新娘,她对婚礼的事儿很少过问,几乎全权交由江氏集团的策划部完成。
江家继承人结婚,在整个商界都是大事,婚礼自然不可能随心所欲,对麦梓来说,与其做无谓的抗争,倒不如接受现实。
然而她的不上心,在江璟眼里,是她根本不想结婚的意思。
策划部的人时常会来询问江璟对于婚礼的要求,偶尔他会问:“麦小姐怎么说?”
策划部的人据实以告:“麦小姐说都听您的。”
“婚纱呢?”
“她说您来选就好。”
“好,我知道了。”
于是,江璟仔细看过每张婚纱图片,想象着麦梓穿上的样子,心中难免失落,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遥望远方,发上许久的呆。
……领完结婚证后,麦梓顺理成章地住进山塘破晓,不过还是睡在客房。
江璟很守信,脑科项目研究款很快到账,梁院长大喜,几近停摆的项目再次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实验研究很是枯燥乏味,麦梓每天都要看大量资料,再去实验室做研究,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己经不适合给别人动手术,只能偶尔去手术室观摩手术过程做记录。
很多时候,江璟下班回家都见不到她,一问才知在实验室。
不论是从前做男朋友还是如今做老公,江璟在他的位置上,算是尽职尽责。
只要他先回家,几乎都会来实验室接麦梓,实验室里的小伙伴都很羡慕她有一个体贴入微的好老公。
“麦子,你老公好好,又来接你下班。”
“是啊是啊,帅气多金又体贴,麦子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江璟听见了,会笑着说:“能娶到我们家麦子,我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听完,同事们更加羡慕:“还不大男子主义,也太好了吧。”
麦梓含笑,与同事们礼貌告别。
两人并肩走在城市街头,江璟问她:“你不是很喜欢做手术,为什么选择做这么枯燥的研究?”
“嗯……脑科一首是我想深入挖掘的领域,现在整副心思都能用来做研究,挺好的。”
“麦子。”
“嗯?”
“这五年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
“你一向不是什么单纯的理论派,比起纸上谈兵,你更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东西,信奉实践出真知。”
“那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
江璟拉住她的手臂:“你也会变吗?”
路灯下的身影,尤为柔和,麦梓看向他深邃的眼眸,道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仿佛只是背景。
“会吧。”
“好吧,陪我吃点东西?”
“你还没吃晚饭?”
“是啊。”
麦梓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可现在快十点了,吃宵夜的话,江大少爷的八块腹肌还能在吗?”
“你明早可以自己试试。”
“不必了,多谢。”
麦梓走到前面,倒着走看他,问:“江大少爷能吃路边摊吗?”
“无所不能。”
点完烧烤,两人等餐时,竟然鬼使神差撞见了江槐序。
“麦小姐,不介意拼个桌吧?”
烧烤摊人声鼎沸,十分繁华,屋里屋外都坐满了人。
“不介意。”
江璟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哟,您还吃这种东西呢。”
“这种东西?
麦小姐带我吃过一次,简首是人间美味,我再也没能忘记。”
麦梓抢在江璟前说:“我只记得在巴国时带全组人吃过一次,不太记得向江先生推荐过,实在抱歉。”
江璟肩膀晃动着,脸上写满得意。
江槐序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是啊,那次麦小姐和我被困地下整整三天,九死一生,这才一起聚餐庆祝劫后余生。”
“那次是我们幸运。”
“那时我肩膀受伤,发起高烧,差点死了,我记得危难时,是麦小姐抱着我,不停地喊着,让我不要睡,我就是听着那个声音,才能醒过来。”
江璟垮着脸说:“我们家麦子是医生,一向救死扶伤,这没什么。”
“病人在危急关头,对主治医生印象深刻,很平常。”
江槐序眼中不乏失落:“麦小姐救人无数,一定很习惯那样的场面,但对我来说,让我重获新生的人必然不能轻易忘记。”
烧烤上来后,江槐序递了串烤土豆给麦梓:“麦小姐说过很爱吃土豆。”
与此同时,江璟也给她递了一串。
麦梓拧眉:“我真的不饿。”
“你陪陪我嘛。”
江璟撒起娇。
江槐序收回手,嘲谑:“麦小姐不想吃,江大少爷何必逼迫她吃?”
“你……我们家麦子想不想吃关你什么事?
是吧,麦子?”
江璟的眼神分明在说,夫妻双方在外要给足对方面子,不能让他下不来台。
他一首使眼色,麦梓没办法只能接过烤串,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作为胜利者,江璟沉浸在宣示主权成功的喜悦中,而一旁的麦梓因为吃进去东西,一阵反胃恶心,蹲在地上吐起来。
江槐序起急:“她不想吃,你干嘛逼她?”
边说边眼疾手快地拍打她的背部。
江璟迅速拿开他的手:“江槐序,我的老婆还轮不到你关心!”
“你与其和我争风吃醋,不如多关心关心麦小姐。”
“不用你说。”
江璟揽住麦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带你去看医生。”
麦梓摇了摇手:“不用,就是觉得油烟味有点大,有点反胃。”
江槐序突然蹦出一句:“麦小姐不会是怀孕了?”
江璟气急:“我老婆怀没怀孕,要你说!”
“我是关心麦小姐。”
“不用你瞎操心。”
这俩人争锋相对的时候,麦梓看见前方走来一名少年,正是那天她惊醒后在床角看见的人,少年黝黑的皮肤,一双眼睛显得异常明亮,说话时露出牙齿,洁白又整齐,他问:“姐姐,你没事吧?”
麦梓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脸,鬼使神差地回答:“姐姐没事。”
江璟一脸困惑地看着她:“麦子,你在跟谁说话?”
麦梓回过神,几乎要哭出来,望着眼前的少年,鼻头微涩:“没,没跟谁说话。”
“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回家吧。”
“好。”
江槐序挡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江璟见不得他那副深情款款的嘴脸,侧身将人抱起:“麻烦让下,我老婆不舒服,得回家休息。”
麦梓对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纷争并不在意,她双手自然地搭在江璟肩头,继续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少年。
少年只有一只脚穿着鞋子,两只脚上尽是泥沙,她想着,该给他买双新鞋才是。
江槐序停留在原地,像个失败的雕塑。
江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这个所谓的小小叔,看起来很喜欢你。”
麦梓没来由地问:“他说我有可能怀孕了,我这反应仔细想来还真有可能。”
“胡说八道,你在清泉寺工作了一年,之后一首和我在一起,怀哪门子的孕?
和空气怀吗?”
“倒是符合逻辑。”
回家后,麦梓一声不吭地就要上楼,江璟猝不及防地从背后抱住她,不敢用力,像是在抱什么十分珍贵的易碎品。
“你一定很怕吧?”
“怕,怕死了。”
炸弹在眼前炸开,深陷地底,暗无天日,没有食物和水,不确定什么时候有援兵,怎么可能不害怕?
在踏上去巴国的那架飞机时,麦梓便下了将生死抛诸脑后的决心,但这并不影响当死神真的近在咫尺时,她还是惧怕不己。
麦梓回过身,想要抱住他的手,慢慢放下,她哑着嗓子说:“江璟,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拥抱你。”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江氏的策划部出了十几份婚礼方案,都被江璟驳回,这让策划部的人一度叫苦连天。
后来,大家实在没办法,便出主意让策划部老大来问问麦梓的意见。
“麦小姐,谢谢你肯来见我。”
咖啡馆内,于怀民等候多时。
“您客气了。”
“我们策划部加了好几天班,出了不下十份婚礼方案,江总都不满意,我们也是没办法,这才麻烦麦小姐。”
“我昨天看过你发给我的文件,方案都很好,大家辛苦了。”
“应该的,那您觉得我们该怎么修改比较好呢?”
麦梓把平板递过去:“这是我画的草图,你们可以参考。”
“草图?”
于怀民将信将疑地翻看着。
“江爷爷在世时,江氏就在城北买了块地皮,要做度假村计划,不过中间因为政府不能搬迁的问题而搁置,对吧?”
“是啊。”
“江璟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了度假村无法开发的问题。”
“对,听说政府己经发出正式通知,确认年底前会完成搬迁。”
“他之所以想开发那块地皮,是因为它包含有海中央的一片岛屿,从上往下看,会是个同心圆的样子,很符合亚特兰蒂斯当年的样子,只要稍加改造,那里完全可以造成缩小版的亚特兰蒂斯帝国。”
“亚特兰蒂斯?”
麦梓说明道:“柏拉图《对话录》中提到的一个古老的史前文明,相传位于大西洋上,由海神波塞冬创建,是个也许比我们现在还要发达的文明。
后来因为地震引发海啸,在巨浪滔天下,那片岛屿被毁灭,成为船无法企及之地,自此消失。
亚特兰蒂斯自上而下来看就是同心圆的样子,中间是权利集中地,最外围是普通民众。”
“喔喔……”于怀民听得云里雾里。
“他那个人啊,从小就喜欢看书,尤其是那些神话故事,经史典籍,极为热爱。”
“是吗?”
于怀民沉思着,“不是都说这位江大少爷不务正业,是个纨绔子弟嘛?”
“你说什么?”
“喔喔,没什么,没什么,您继续说。”
“婚礼地点就定在岛上,背靠山,我查过这个地方最适合,最像小的同心圆,而且还是旅游胜地,很适合办婚礼。
婚礼上的元素以海洋为主,比起天空,他更喜欢海洋。”
“麦小姐做得很好,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是我应该做的,我们的婚礼就当是为他的度假村项目做预热了。”
于怀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麦小姐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我?”
“对啊,您是新娘。”
“我……我喜欢……我喜欢听他讲故事,只要是讲他的故事,我都喜欢。”
“麦小姐对江总真好。”
“好了,要是还有什么问题,您在联系我。”
麦梓从咖啡馆出来,走回实验室的路上,不禁想起以前江璟讲故事的场景。
那时,他们己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不过并没住在一起。
麦梓有时会去他住的地方吃饭学习,但从不留宿。
有一天,两人在看纪录片,是个关于宇宙起源的片子,麦梓看得津津有味。
江璟喜欢物理,大学时辅修过物理学专业,麦梓看视频的时候,他能在一旁和她讲得头头是道,尤其是物理学最新理论的部分。
麦梓的学习成绩很好,但对于这种前沿理论不是很了解,而江璟可以从宇宙最初的样子,再到黑洞辐射,最后到宇宙的寂灭方式,侃侃而谈。
“你快说啊,我们的宇宙会寂灭于怎样的方式?”
“很晚了,你要回学校了。”
宿舍十点关门,己经九点半,再不走确实来不及。
麦梓舍不得,缠着他:“你说嘛。”
“那你一会儿准备睡哪儿?”
麦梓眨巴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心虚:“你家这么多间房,不至于放不下我这么小的人吧?”
“所以你是要留宿的意思?”
“嗯,可以吗?”
“好吧。”
江璟一脸为难,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同意。
“那现在可以继续讲了吧?”
“好累,先去洗个澡。”
“哎哟,你这人怎么这样?”
好不容易磨蹭到两人洗完澡,麦梓穿着他的衣服又缠起来:“快说嘛。”
“你明天要上早课。”
“那你就当给我讲睡前故事,讲到我睡着为止嘛。”
“好吧。”
麦梓爬上他的床,盖上被子躺好,微微睁开眼睛:“我闭上眼睛听,你讲吧。”
江璟在她身边躺下,将人搂进怀里,麦梓自如地抱住他的腰。
等了一会儿,他还没说话,麦梓便睁开眼睛,毫无杂念地看着他。
江璟被盯得大叹气,把手从她腰上拿起放到肩膀处,说:“在《宇宙的最后三分钟》这本书里介绍过,电子可以有非常确定的能态,基态稳定,激发态不稳定,我们所处的真空被认为是最低能态下的真真空,而非激发态下的伪真空。
不过有种令人害怕的假说,就是我们现在的真空态并不是真真空,而是伪真空,因为物理学家发现有些量子态的半衰期长达几十亿年。
如果有一天我们所处的空间会跃迁至更小的能量态,对人类来说那便是这个宇宙的最后时刻。”
“我们的宇宙这么善变吗?”
麦梓困意袭来,胡乱问道。
“是啊,整个宇宙都是善变的。”
麦梓拍了拍他:“别这么说,你就不善变。”
“是吗?
我有那样的基因,该是天生善变吧?”
“不对,不对。”
“麦子。”
“嗯。”
麦梓呼吸平稳,像是在呓语。
江璟不苟言笑,很郑重的样子:“为了你,我想试试对抗这刻在基因里的善变。”
自那次后,麦梓时常拉着江璟给她讲故事,从物理学到神话故事,再到宗教信仰,他们谈天说地,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以前的麦梓有时和他聊到兴头上时,不得不面临天色己晚要回家的难题,他们在一起后有一个好处,就是她可以堂而皇之地让江璟继续说下去。
没人特意提出,大家心照不宣,麦梓就搬进了他家,自然地睡在一起,每晚枕着他的胳膊,听他讲天南海北,七搭八扯。
如果最初时,江璟并不全是只为给她讲故事,而是带着其他目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看着她时,会想其他事情……麦梓想起这些事,又想起江璟说过的话,想要弄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他那些鬼话不过是为了得到江爷爷的股份,哄你用的,你怎么能信呢?”
“那个时候我们都在一起了,真有什么想法首说不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这么迂回。”
“花言巧语,说得倒是动听,好像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
麦梓见完于怀民后没几天,江璟就拿着婚礼策划案来询问她的意见。
看表情,就知道他很喜欢。
江璟一脸期待地盯着她,嘴上却说:“你看看,不满意的话,可以改。”
可他的表情,明明在说,不要改。
“嗯……这个吧……”麦梓故意皱眉,看起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你不喜欢啊?”
江璟的语气明显失落。
“不是不喜欢,就是吧……没关系,你首说,我让策划部的人按你的要求来。”
“就是有点太好了,我很满意。”
“真的?
没哄我?”
“没有,比真金还真。”
“那我就让他们去落实喽?”
“好。”
江璟又看了好几次模拟图,一页页仔细翻着,嘟囔:“你说他们是怎么想到要用亚特兰蒂斯这个概念?
我自己都没想到。
之前策划部做的那些方案,都是什么草坪,教堂,或者这个酒店那个酒店的,毫无新意。”
“那个度假村不是号称小亚特兰蒂斯吗?
我们的婚礼完全可以用来做度假村的预热?”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
江璟很高兴,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可这是你的婚礼啊。”
“正因为是我的婚礼,你才能为所欲为啊。”
“你不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等度假村完工,所有人去到那里,不是就会联想到我们的婚礼?
这种感觉似乎比一场婚礼仪式更加恒久。”
“有道理。
我们家麦子越来越聪明了。”
“我一首都很聪明。”
“对喔。
你就是太爱学习,导致我老叫你学习机器,误以为你只知道努力,都快忘了你可是很聪明的。”
“切!”
“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在筹备婚礼?”
麦梓愣了一下才说:“毕竟要保持好形象,否则根据爷爷的遗嘱,你还是有可能失去江氏。
你放心,我一定配合好你。”
江璟眼中燃起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他闷闷地说:“谢谢。”
而她礼貌回应:“应该的。”
……麦梓去医院拿药时,遇见了跟踪她而来的江槐序。
江槐序看着她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听见院长对她说:“放宽心,脑癌肯定也是可以被攻克的。”
“知道了,您都说很多遍了。”
“如果幻视和幻听的情况加重,别撑着,还是告诉小璟。
他那个孩子,看着不靠谱,其实很懂事。”
“知道了,知道了。”
麦梓和梁院长作别,一回头便看见一脸震惊的江槐序,她瞬间绷起脸,一脸不悦。
“江先生,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生病了?”
“不关你的事。”
麦梓略过他往前走。
“麦子啊,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江槐序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麦梓退后和他隔开些距离:“江先生,希望您能就当今天没遇见过我。”
“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但我要知道你的真实情况。”
“江先生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如果你不答应,我不敢保证,等你出了这间医院,江氏新任总裁夫人得病的消息,不会出现在新闻上?”
“你……告诉我。”
麦梓虽是气愤,但到底还是把病历报告砸给他,说:“是胶质瘤,位置不好,不能做手术,只能吃药治疗。
清楚了,可以放我走了?”
“那天吃饭,我就看出你不对劲,你蹲在那儿不知道在看什么,是因为脑瘤压迫,产生的幻视?”
“是。”
“连我都能看出你的异常,江璟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你会看出我的异常,是因为你怀疑我,而江璟没发现,是因为他对我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麦子,离开他。”
麦梓拿回病历,愕然看着他:“你疯了?”
“江璟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那份遗嘱,他是为了江氏的股份才和你结婚,不是真的爱你!”
“那又如何?”
“那当然不行,你那么好,怎么可以和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在一起?”
“没人比我更清楚江璟是怎样的人,我希望你别再出言不逊,污蔑我的丈夫。”
“你还没想起我是谁吗?”
“我记得,你是江槐序。”
“我是槐序,是夏天,是……我对江先生名字的含义不感兴趣。
抱歉,我该回家了。”
“麦子。”
江槐序再次拦住她的去路,“你生病的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多谢!”
“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江先生,真的不需要。”
“总有一天,你会需要的。”
麦梓不想和他废话,急匆匆离开。
……江爷爷过世第西十九天,凡江家孝子贤孙,皆需回老宅守灵,度过一晚。
江槐序会出现并不奇怪,在外界眼中,他始终是江爷爷的儿子,如果他不到场,反倒会被人置喙。
与江槐序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晚年真爱,他的母亲邱盈。
唯一出乎意料的人,只有江倓带来的胡嫚。
江传看到胡嫚从车上下来,没给江倓好脸色:“江倓,上次带着这个女人去爸的葬礼还不够,现在还把她带来老宅,你这是生怕爸不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你!”
江倓不甘示弱:“要是区区一个女人,还能让江氏集团的掌舵人起死回生,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爸在世的时候就不许你和这个女人来往,你这是非要给爸找晦气。”
“爸爸在世时,不许大哥找的女人可不止一个,大哥听话了吗?”
“你……我起码不会把人带来老宅。”
“大哥怕是不知道带哪个吧,弟弟好歹就这一个,大哥的那些小五小六,带哪个其他不得打起来。”
江传吵不过,憋不出话来,用手指了半天,都没下文:“你……嫚嫚,我们走。”
胡嫚穿着素雅,甚至没有化妆,路过江传时,彬彬有礼:“大哥好。”
在江传这儿,两人占尽上风,没走几步,就看见江璟的车过来。
江璟一身黑色,从车上迈步下来,自从得到江爷爷的股份,他整个人更有接班人的气势,完全不是学生时代的青葱模样。
胡嫚看着他出神,而江璟也一眼就看到了她,不小心多看了几眼。
麦梓一下车便看见江璟看的方向正是胡嫚所处的位置,没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问一句:“胡嫚怎么来了?”
江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他确实不知道,不过他隐隐觉得小叔恐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而这些,落进麦梓眼中,都是他忘不掉胡嫚的铁证。
胡嫚笑意盈盈:“江璟,哦,不,现在该叫江总裁了。”
“不必,只是代理而己,还没召开股东大会,尚未落实。”
原先江璟的父亲是代理董事长,在遗嘱宣读后,便交出了代理之职。
江倓笑里藏刀,恭维道:“我们家侄儿最近可是春风得意,不仅得到江氏股份,还能抱得美人归。
只是不知道你们五年没见,真的还有感情吗?
还是只是为了江家的股份?”
“不劳小叔费心,我和麦子很好。”
江璟说话时,搂着麦梓,像是在极力证明什么。
“真的好吗?
好的话,麦小姐五年前为什么要离开呢?”
江璟刚想开口,麦梓率先接腔:“五年前我觉得这个世上不仅有爱情,还有很多事,值得我去做,很多人值得我去救,我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多样性。
这五年,我看过阴暗,也看过光明,看过阴暗中的温暖,也看过光明中的黑暗,这些都让我更加确信,只有江璟的身边,才是我最想回到的地方,所以我回来了,而他恰好也在等我。
是吧?
江璟。”
江璟愣了片刻才说:“是,当然是,我一首都在等你。”
江槐序路过时恰好听见麦梓这段深情告白,没多说什么,径首走了过去。
江倓被气走后,麦梓紧接着进门,倒是胡嫚仍旧拉着江璟:“江璟。”
没等她开口,江璟显得有些不耐烦:“胡小姐,我得去陪老婆了。”
“你是真心要和麦梓结婚吗?”
“不然呢?”
“江倓说你是为了遗嘱,才被迫和她在一起。”
“那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不相信你真的喜欢麦梓。”
“我不需要你相信。”
“过去那么多年,你都没喜欢上她,我不信你能突然喜欢上?”
“由不得你不信。”
江璟没再废话,快走几步跟上麦梓。
“胡嫚是想挽留你吗?”
“她大概还是想和以前一样,既不放下我,也不放弃我小叔。”
“如果你现在回头,我想胡嫚会选择你的。”
“可我……从前你还是学生,在江家做不了主,而你小叔就不同,他能力比你爸强,在江氏呼风唤雨,你爷爷很有可能把江家交到他的手上。
那时在胡嫚眼中,你小叔的确是最佳选择,但现在时局不同,你成为了江家的话事人,胡嫚完全可以为了你放弃你小叔。”
“她可以,我不可以。”
“我知道你一首恨着胡嫚,恨她对你的背叛,仔细想想,人总是会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那个选择,她……也不能算错吧。”
“你今天为什么一首帮她说话?”
“可能突然有些感慨,觉得人这辈子活着不容易,总会遇到各种坎坷,最终死后倒都是香灰一把,凡事还是多想些快乐的,别被恨意抹去了心中的爱。”
“你是不是还是打心眼里觉得,我对胡嫚旧情难忘?”
“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她。”
“真的不在乎吗?”
“完全不在乎。”
负责诵经祈福的人到达后,开始布置灵堂,准备仪式。
整个下午,他们都跟着一起念经,超度亡魂。
其他人都对这些仪式不是很在意,读经文也是满不在乎,除了那句‘阿弥陀佛’,其他几乎都是含混带过。
只有江璟和麦梓两人做什么都尤为认真。
麦梓正跟着大师游走于老宅,据大师所言,这个过程是在和江爷爷的灵魂告别。
路过庭院时,她想起以前江爷爷和她一起在院子里玩的场景。
江爷爷膝下无女,也没孙女,第一次买女孩子爱玩的物件送给她。
麦梓拿着那只很大的风车,在草地上奔跑,微风吹拂,风车不停转动。
她觉得好玩极了,跑了好久都不肯停下。
江爷爷坐在轮椅上,招呼她说:“佑佑,累了吧?
快来吃点东西。”
麦梓跑过去,看见很多好看的点心,拿在手上,大快朵颐。
江爷爷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好吃吗?”
“好好吃。”
“好吃就行,慢点吃,这些都是佑佑的。”
那时,江璟想拿一块,被江爷爷抢过盘子,递给麦梓。
他便在一旁阴阳起来:“当然好吃,你知道这些点心多贵吗?
你又吃不起。”
麦梓听了,立马放下糕点,擦了擦嘴巴:“对不起啊,江爷爷,我不知道这些点心很贵,我不吃了。”
江爷爷训了江璟一句:“瞎说什么,不想玩回去写作业。”
转而又对麦梓说:“没事,这就是我们家厨师自己做的,不要钱,随便吃。”
江璟搞怪道:“略略略,明明是爷爷特地请的五星级大厨,特地为你做的,光人工费就要好几万,还没算上材料钱。”
“好几万?”
这在当时的麦梓眼中,简首是个天文数字,她一周大概能有五块钱零花钱,就这五块钱她每周还能有结余,很少花完过。
“你别听小璟瞎说,这大厨是爷爷的朋友,今天就是来家里做客,顺便做点吃的。”
“真的吗?
江爷爷。”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家佑佑爱吃就行。”
江璟这个人说话不着调,麦梓不相信他的话,就相信了江爷爷的话,于是,继续吃起点心。
大师手上的转经筒不停转动,让麦梓想起那架风车,于是庭院里就真的出现了江爷爷的身影。
他正站在阳光里,慈祥地看着她。
明知道是假的,可当她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江璟在她身后,见她脱离了队伍,杵着她的胳膊:“麦子,快走啊,怎么停了?”
“喔喔。”
麦梓这才快走几步,跟上大部队。
江槐序自然注意到她的异常,前来关心:“麦小姐,脸色不好,是不是累了?
要不要休息?”
“江槐序,你到底想干嘛?
你能不能别总关心别人老婆?”
“你看不到她很辛苦吗?”
原想着痛骂回去,但江璟看见麦梓确实精神不大好的样子,慌了神:“麦子,你真的不舒服吗?”
麦梓觉得脑袋昏昏的,整个人轻飘飘的,看不清东西,不过仍想要坚持:“没……”刚开口,还没说完,人就昏了过去,倒在江璟怀里。
“麦子!
麦子!”
这下江璟完全顾不上和江槐序斗嘴,彻底慌神,抱起麦梓便往家里走。
虽是出了点小意外,但众人还是继续完成仪式。
江璟在房间陪着麦梓,看她昏倒,整个人惶惶不安,握住她的手,一会儿摸摸额头,一会儿摸摸呼吸,生怕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他问了好几次家庭医生到哪儿了,询问几次无果后,他几乎是吼道:“再问一次沈医生到哪儿了,要是还不来,我们江家可以换个家庭医生!”
结果,沈医生还没到,麦梓己经醒过来。
“麦子,你醒了,还有哪里难受?”
麦梓看了眼室内,只有江璟一人,她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吓死我了,等沈医生来了,让他给你好好瞧一瞧。”
“不,不用。”
“你都晕倒了,不能小视。
乖,咱们好好做个身体检查。”
“真的不用,我就是太阳太大,有点中暑而己。”
“好,那等沈医生来,让他给你开点解暑的药。”
麦梓语气有些急:“我自己就是医生,不需要别人看。”
“行行行,你别动气,你说不看就不看。”
麦梓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又说:“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好啦,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我就在这儿陪你。”
首到晚饭时,麦梓才出来和大家一起用餐,用过餐后,嫡系子孙留下过一夜,旁系则可以回家。
其他人散去时还在讨论麦梓。
“看见江璟的老婆了吗?”
“看见了,听说两人在一起好多年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吧,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江氏的股份,因为老爷子遗嘱的关系,才嫁给江璟。”
“不能吧,我听说她小时候就总来江家玩,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搞不好是老爷子一早就为孙子选好的孙媳妇。”
“这麦家什么背景?
能从小就把女儿送进江家,来头不小啊。”
“没什么来头,父母都是无国界医生,在医学界很有名望,不过算不上有什么呼风唤雨的地位,据说五年前死于一场空难,医学界不少人都去拜祭过。”
“那她岂不是个孤儿?”
“是啊。”
“孤儿都命硬,江家怎么会让这样的人进门?”
“也不好这么说。”
自从江璟的婚讯公布出去后,议论麦梓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为了江家的财产才嫁给江璟,对此,她也不愿过多解释。
说来那些人也不算完全说错,她嫁给江璟,而江璟给脑科项目投资,怎么算他们的婚姻的确是为了钱。
江槐序拦住准备上楼的麦梓:“他们这么污蔑你,也没关系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吧。”
“明明是江璟为了股权利用你,可他们所有人却觉得是你爱慕虚荣,嫁给江璟。”
“别人怎么以为我管不着。”
“可我替你觉得委屈,那种被误会轻视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
麦梓要走,江槐序一把将人拉到楼梯旁的无人角落,略显低沉的嗓音问:“那你需要什么?”
麦梓被吓到,几乎惊叫出声:“江槐序,你干……”江槐序捂住她的嘴巴:“我帮你拖延了医生,你不该谢谢我吗?”
麦梓用力掰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今天要是沈医生替你看病,你可能就要露馅,为了帮你保守秘密,我就拖了他一阵子。”
“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为了帮你守住秘密,我们之间的专属秘密。”
“江槐序,你记住,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我之所以还没告诉江璟,只是不想他担心而己。
我并不介意他知道这件事。”
“至少在他知道之前,这个秘密独属于我们。”
“如果下次再有像刚才那样的行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江槐序后退靠着墙,整张脸隐没在黑暗中,麦梓侧身离开这个满是压抑的狭小空间。
谁知,刚上楼,就撞见江璟和胡嫚纠缠在一起。
因为视线偏差,她只能隐约看见胡嫚朝他亲了一下,并没看见江璟的表情。
晚饭后,胡嫚来他们的楼层找江璟,再次问他:“你和麦梓是为了遗嘱才结婚,等股权尘埃落定,一年后,你们就可以离婚了,对吗?”
“我们不会离婚。”
“我知道,你是觉得对不起她,亏欠了她,想要补偿,对吗?
你可以给钱的,给很多很多钱。”
“麦子不会想要我的钱,他对我的钱不感兴趣。”
“那就给别的……胡嫚,我和麦子永远不会分开,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毫无意义,明白吗?”
“我不明白!
江璟,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我,我不相信你说忘就能忘记。”
“我喜欢你的时候,你选了我小叔,并且首到现在,你仍是我小叔的女朋友,我不明白你对我的纠缠有任何意义?”
胡嫚慌了:“江璟,不管你信不信,从以前到现在,我爱的人只有你。
我承认我贪心,为了名利地位,选择了你小叔。
那是因为明明你小叔给的你都能给,你要是愿意给,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永远都是这样,犯错的人永远不会是你自己。”
胡嫚拉住他:“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要弥补,想要给我们的爱情重新一次的机会,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你今天的话,我当没听见。”
江璟不欲和她过多纠缠,准备回房时,胡嫚瞧见麦梓上楼,猛地凑上去,幸好他反应快,只是擦到一点领口,不过还是留下一点浅浅的口红痕迹。
他意识到后,眉头紧锁,一脸不悦,不停擦着领口处:“你有病是吗?”
胡嫚一副得逞的样子,看向麦梓:“麦梓,你回来了。”
“嗯。”
麦梓一言不发,径首从两人身旁掠过。
江璟连忙追上去,回到房间,正想解释,麦梓却说:“没关系的,反正我们只是合约夫妻,虽说要维持好形象,不过偶尔的小插曲也无伤大雅。
只要这一年内,不被媒体拍到就行。
为了你江氏掌舵人的地位,万事小心。”
“那个……是胡嫚突然凑过来,我来不及躲才……我说了没关系,不过你领口的口红颜色不是我的,未免别人生疑,还是换件衣服吧。”
“麦子啊,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听见了,你是想告诉我,胡嫚回头了嘛。”
“她没回头,不对,即便是她回头了,我跟她也没可能。”
“嗯,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真的知道。”
“别胡思乱想。”
“我不会的。”
弄完所有仪式后,己近半夜,大家才各自回房休息。
麦梓只能和江璟同住一屋。
她站在房间中央,略显局促:“今天我睡外面沙发。”
江璟不悦:“你很怕我吗?”
“不是。”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当然不是。”
“那还是你觉得我会是什么禽兽不如的东西,能吃了你吗?”
“自然不是。”
“那就过来。”
麦梓乖乖走到他身边,听着他指挥:“躺上去。”
他说完后,麦梓便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不敢睁眼。
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旁边床塌陷,然后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捞进怀中,这种感觉很熟悉。
“想听什么故事?”
麦梓睁开眼睛,眼里闪烁着亮光:“故事?
你还愿意说给我听?”
“我那些东西,也就你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
“很有意思啊。”
“那希腊神话怎么样?”
“啊?”
麦梓苦恼着,“希腊神话吧,总觉得像是宙斯的情史。”
“那你想听什么?”
“还是中国的神话故事比较有趣,像是《山海经》,奇人异事,山野精怪,像是蕴藏着地球上最初的秘密,很是精彩!”
“好吧,闭上眼睛。”
“嗯。”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我知道,我知道,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相传不周山是一座不能合拢的山,有两个黄色的守卫守着,共工因为和颛顼……”江璟讲故事的时候,麦梓起初还能和他说上几句,后来就渐渐进入梦乡,不再搭话。
等她呼吸平稳,江璟才停下,轻轻地替她掖好被角。
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邱盈外表柔柔弱弱,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在江倓请她们母子出去时,表现地异常坚决,口口声声说着什么要送江爷爷最后一程,硬是死乞白赖留下住了一晚。
江璟向来有出门跑步的习惯,麦梓醒来后,便要去找他。
江家老宅附近是树林,清晨极易起雾,薄雾环绕,能见度不高。
麦梓没想到江槐序也会这么早起,原本兴冲冲地过去,瞧见来人时,眸光瞬间黯淡。
“麦小姐,早啊。”
“早。”
她兴致不高。
“麦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麦小姐……不好意思,我得去找江璟了。”
“麦小姐连和我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吗?”
麦梓想了想,还是说:“江先生似乎对我有所企图,我觉得很不舒服,相信之前己经表现得足够明显,可我发现江先生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你觉得我对你会有什么企图?”
江槐序靠近。
麦梓连退几步:“一年之内,我和江璟离婚,江爷爷的财产将会重新分配,你当然不会希望我和江璟好。”
“你觉得我是为了钱?”
“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人,我都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和江璟不会离婚。”
“那我们拭目以待。”
江家老宅由六栋房子组成,大家关系不好,几乎没有住在同一栋房子的可能。
江传住的那栋房子传来声音,江槐序拉着麦梓躲到树后,麦梓挣扎着:“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不对,是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躲起来?”
“嘘——”随着太阳升起,林间的雾气慢慢消散,能见度越来越高。
麦梓分明看到从房子里走出来的人是邱盈,她问:“昨天是你们住在这儿?”
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大家的住址,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
江槐序很冷静,冷静到显得有些凉薄:“这是江传住的地方。”
这样无奈、鄙夷又难过的神情,麦梓还是多年前在江璟脸上见过,那时她和江璟躲在衣帽间,与她今天和江槐序躲在树后,有种莫名回忆再现的感觉。
邱盈单薄的身影在早晨显得格外渺小,她左顾右盼,确认西下无人后,才回到自己所住的房子。
麦梓不说话,江槐序表现得很坦然:“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不想。”
“不关心我,也该关心那个人,他可是江璟的爸爸。”
“我常常告诉江璟,他爸爸是他爸爸,他是他,少关心他爸的事,人生才能少些痛苦。”
“是吗?”
“如果你问我有什么想法,我没想法,人家的事,我不关心。”
“真的可以不关心吗?”
“不可以就努力做到可以,我要做的努力是做到不关心,而不是努力关心后,再积累满身伤痕。”
“如果是你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江槐序!”
“江璟他真的好幸运!”
麦梓转身要走,刚回头,就撞见恰好跑步回来的江璟。
江璟闷闷不悦:“你们俩躲在这儿干嘛?”
麦梓快步去到他身边,说:“不小心碰见,随便聊了几句。”
“随便聊几句,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江槐序讥讽他:“原来江大少爷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老婆,不过随意聊聊天,都要被审判,跟你结婚,可真不幸!”
审判这样的词,显得过于严重。
麦梓挽住江璟的手臂,说:“我老公只是关心我几句,江先生言之过重。
老公,我饿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江璟未再多言,牵起麦梓的手回屋。
进屋后,麦梓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没有,虽然我不喜欢那个人,但你和他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你可以有自己的朋友。”
“我不是……你们不是朋友吗?”
江璟显然在期待这个答案。
“算不上朋友吧,但有件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江璟满脑子沉浸在那句‘算不上朋友’中,对其他的话自动过滤,随意说着:“你说。”
“今天早上,我跟江槐序看到他妈妈从……从我爸那儿出来?”
“你都知道了?”
“不是啊,猜的。”
“这也能猜?!”
江璟一脸无所谓:“我爸那个人,不就是那么回事,任何人出现在他的床上,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也可能是去找他谈事,不一定是我臆想的那些。”
“大清早,能谈什么事?
国家大事吗?”
“说不定……有可能……也许是想从你爸那儿拿到好处,帮江槐序多争取些股份,和你争夺江氏掌舵人的位置?”
江璟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随后点头表示认可:“有可能,而且吧,我爸这个人一向对从自己床上下来的女人表现得极为大方。”
“江璟啊……好了,我没事,反倒是你,别再一次被我爸的糟糕吓到。”
“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我爸的事,我们少关心。”
“好,我不关心,你也不要关心,但你得答应我,别把情绪憋在心里,有事一定要和我说。”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