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笙江宏明的其他类型小说《一品皇妃有点冷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半两禅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次日,柳絮送来两个田庄和一个铺子的地契,江笙让余嬷嬷收了,也没和柳絮照面。柳絮哪受过这种气,以前二夫人在时,对她也没有这般怠慢,三姑娘怎么这般粗鄙。柳絮走后,余嬷嬷又拿出一个匣子。“姑娘,这是咱们二房下人的卖身契,夫人走的时候,老奴留了个心眼,藏了起来。”江笙看着木匣子,心里堵得慌。她让余嬷嬷把匣子放到自己卧室书架的最里边,就不加理会了。“嬷嬷再去催催刘姨娘,什么也不用说。”余嬷嬷应一声,出门。江笙看着屋外的玉兰树,久久没有出声。此后一连数日,江笙都在荷园里休养。槐荫堂没有找江笙的麻烦,梅园也静悄悄的,余嬷嬷去梅园讨要三次,刘姨娘均已病了为由不见余嬷嬷。余嬷嬷气的两眼落泪,江笙安慰了余嬷嬷,让余嬷嬷放心。转头吩咐双燕一番。很快,江家...
《一品皇妃有点冷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次日,柳絮送来两个田庄和一个铺子的地契,江笙让余嬷嬷收了,也没和柳絮照面。柳絮哪受过这种气,以前二夫人在时,对她也没有这般怠慢,三姑娘怎么这般粗鄙。
柳絮走后,余嬷嬷又拿出一个匣子。
“姑娘,这是咱们二房下人的卖身契,夫人走的时候,老奴留了个心眼,藏了起来。”
江笙看着木匣子,心里堵得慌。她让余嬷嬷把匣子放到自己卧室书架的最里边,就不加理会了。
“嬷嬷再去催催刘姨娘,什么也不用说。”
余嬷嬷应一声,出门。
江笙看着屋外的玉兰树,久久没有出声。
此后一连数日,江笙都在荷园里休养。槐荫堂没有找江笙的麻烦,梅园也静悄悄的,余嬷嬷去梅园讨要三次,刘姨娘均已病了为由不见余嬷嬷。
余嬷嬷气的两眼落泪,江笙安慰了余嬷嬷,让余嬷嬷放心。转头吩咐双燕一番。
很快,江家上下都知道,刘姨娘趁着管理二房中馈的便利,吞了二夫人的嫁妆。还说刘姨娘为讨好老夫人,把二夫人的嫁妆送给老夫人,刘姨娘这是拿老夫人当幌子。
江家上上下下传的有鼻子有眼,刘姨娘气得差点没晕过去,老夫人也气得在槐荫堂直骂人。一边骂刘姨娘,一边骂江笙。
又过了两日,江宏明在梅园大发雷霆,刘姨娘的眼睛都肿了。
下晌,素娥把十五件东西送了来,一脸不情愿,又一脸愤恨。双燕欢喜的跟个小燕子似的。
“素娥姐姐难得来一趟,怎得也不坐坐吃杯茶。那些东西可都是金贵货,素娥姐姐早说,妹妹替你拿些。”
素娥恨不能撕烂双燕的嘴,怎奈自家主子都吃瘪了,她也不敢再造次。
双燕跳脱,喜欢串门。晚间伺候江笙的时候,说槐荫堂碎了几个杯子,大夫人犯了头疼病,四姑娘从二老爷的书房哭了出来,刘姨娘病了。
江笙淡淡的翻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江家暂时恢复平静。
江笙额头的包扎去了后,就恢复去槐荫堂请安。
江笙去的不早也不晚,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大夫人三夫人,还有江家大姑娘江篮二姑娘江箐、五姑娘江笛、六姑娘江笳。
江篮是大房嫡女,二姑娘江箐比江笙大半岁,大房庶女。江笛是二房庶女,生母是董姨娘。江笳则是三房女儿。
江宏开是庶子,深知庶子难为,守着妻子和一儿一女,倒也清净。
一干人都到了槐荫堂,就听到屋里老夫人的笑骂声和江箫低低的告饶声。大夫人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示意人通禀。
接着,一干人鱼贯而入,就见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江箫正伺候老夫人喝茶。
众人请安后,都退到一边。江笙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江箐下首。
大夫人问了老夫人睡的可好,老夫人冷哼两声。
“没被气死,还有口气。”
大夫人赔笑,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也跟着刮刺江笙。
“可不是,媳妇也睡得不好,哎,都是孩子们闹得,你说这掏心掏肺的,到头来落得一身不是。”
老夫人脸色不好看,目光带刺,刀刀直达江笙,江笙只做不见。
“三丫头,什么时候让阿豆来槐荫堂?”
被点到,江笙这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
“爹爹没跟祖母说嘛?那天孙女已经让柳絮姐姐去问爹爹了,阿豆的事,阿满听爹爹的。能养在祖母跟前,自然是好的。阿满回去后再找找父亲,父亲若是同意,阿满就送阿豆过来。”
球就这么被江笙轻而易举的踢了出去。老夫人脸色铁青,就知道江笙不会同意把阿豆送过来。
“你父亲整天忙着朝廷的事,哪有功夫管这些内宅之事。我也是为阿豆好,不过我毕竟年纪大了,阿豆若是过来,我也照顾不了。这样吧,以前二房有你娘教导你,现在二房没个主母,你又要管着荷园,我身边的李嬷嬷,就给了你,帮着你打理荷园,也好就近照料阿豆。来人,传李嬷嬷进来。”
帘子打起,就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仆妇进来,给老夫人磕头。
“春兰,去见见三姑娘,以后你就去荷园当差吧。记住了,别仗着是槐荫堂出来的,就在荷园拿大。三丫头,你今日就领了回去吧。”
江笙心中冷笑,先拿阿豆说事,被自己怼回去,就退一步塞个人过来,老夫人这是实打实要拿捏荷园啊。
话说到这份上,江笙已经没有拒绝的道理。她淡淡的动动唇角,姿态端庄的受了李嬷嬷的礼。
“谨遵祖母示下。”
一众人散去,走出槐荫堂,大夫人幸灾乐祸的冲李嬷嬷说道。
“李嬷嬷,你是咱们家的老人,规矩这些我就不说了,你可要好好当差。”
李嬷嬷很恭敬的连连称是。
江笙看着这些人演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江笛小心翼翼的跟在江笙身后,张了张嘴想说话,江笙却已经走远。江箐站在花树后,两眼闪烁。三夫人带着江笳不紧不慢坠在后面,不找事不惹事。
直到无人处,江笳才小声问三夫人。
“娘,祖母送个人给三姐姐,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三姑娘前段时间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老夫人这是找人拿捏三姑娘呢。”
“以前也没见三姐这般啊?”
“哎,没娘的孩子,都是被逼的。三姑娘要是不强硬起来,被人拆解入腹都不知道。”
“那二伯父就不管嘛?”
三夫人看着荷园的方向,语气讥讽的说道:“二房有刘姨娘在,二老爷就不会管,那位还等着扶正呢。”
杨氏七七,这事一般都是管着中馈的人出面打理的,刘姨娘不是病了吗,这事就没人管了。
江笙也不恼,吩咐李嬷嬷去办一应祭祀的东西。
李嬷嬷摆谱,说这事应该家中长辈出面。江笙从善如流,就让李嬷嬷去问老夫人大夫人,这两位可都是家中长辈。
李嬷嬷颠颠儿去请示老夫人,老夫人说她早就不理事了,让李嬷嬷去找大夫人。李嬷嬷去找槐园找大夫人,大夫人说自己本应该去,但家中事务繁多,一时间也抽不出空来,就打发李嬷嬷回来。
李嬷嬷觉得这是自己来荷园办的第一件事,也是自己立威的时候,不遗余力。又去找刘姨娘,刘姨娘倒是好言好语,最后却说自己病着,不能出面,只给了李嬷嬷三两银子。
李嬷嬷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球,被踢来踢去。不过好歹还要回来三两银子,也算是不错。李嬷嬷回到荷园,就见余嬷嬷已经把一应祭祀用的东西都办妥了,一时尴尬无比。
李嬷嬷拿着三两银子,很邀功的说自己怎么怎么给刘姨娘说,怎么怎么要来的。哪知江笙只淡淡的收了银子,道一声“辛苦了”,再也没后音。李嬷嬷一肚子憋气。正要分辨几句,恰在这时,微雨禀告三夫人带着六姑娘来了。
江笙迎出来,三夫人王氏吩咐丫鬟把东西交给微雨。
“你娘七七,三婶早就备下了,三婶陪你一起去给你娘烧纸。”
江笙万分感激,但也知道三夫人若是陪着自己出去祭奠,肯定会在老夫人那里吃挂落。
“三婶和六妹妹的心意,阿满记下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日子,阿满和阿豆去就行。”
三夫人拍拍江笙的手,一脸疼惜,她知道江笙这样婉拒自己,是不想自己难做。
祭奠要出城,李嬷嬷才不愿意跟着去,跑那么远的路,还得不到一点好处,哪有在府里躺着舒坦。
江笙也没有让李嬷嬷去的意思,她还要办别的事。又担心李嬷嬷使坏,就把余嬷嬷也留下看家,自己带着微雨双燕还有牛婆子等人出了荷园。
刚出荷园,就见五姑娘江笛瘦小的身影。
“三,三姐。”
江笙阿豆两人都看着顶着黑眼圈的江笛。
“我,我和姨娘连夜叠了元宝,想,想给母亲烧。”
江笙点点头,对于这个胆小怯懦的五妹妹,她一向无感。只没想到,今日母亲七七,江笛和董姨娘能做出这般举动,着实让江笙感动。
“有劳五妹妹了,回去代我谢谢姨娘。母亲泉下有知,会欣慰的。”
江笛张了张嘴,正要说想同去,就见身边的丫鬟玲珑轻轻拽了拽江笛的衣袖,江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姨娘交代过的,送了纸元宝就回去,不能跟三姑娘多亲近。
江笙知道江笛的性子,也没有勉强,带着阿豆上了马车。
自从要嫁妆闹出后,荷园在江家就成了特殊的存在。老夫人看江笙没好脸色,大夫人趾高气扬根本不搭理,三夫人私下里倒是和江笙说说话,但明面上,荷园被孤立了。
老夫人常常因为一点小事给江笙脸色看,不是罚跪,就是罚抄经书。江笙毫不反抗,让跪就跪,让抄经书就抄经书。老夫人罚了江笙几次,总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把自己还气得不轻,恨得牙痒痒。
大夫人也是个精明的,二房的中馈刘姨娘管着,刘姨娘是早就传出要扶正的,到时候一个扶正的填房夫人对上嫡妻留下的女儿,两下里斗吧,鹬蚌相争,到时候她就做个渔翁。想着那被要回去的五件东西,大夫人看江笙不顺眼,看刘姨娘也不顺眼。但这不妨碍她挑拨刘姨娘和江笙。
只是江笙手里有钱,刘姨娘拿捏不了江笙。原本想在江宏明耳边吹吹枕头风,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江宏明一听到刘姨娘提荷园的事,就岔开。让刘姨娘好生恼恨。
江家,异乎寻常的平静。荷园特立独行,自己采买,自己做饭洗衣。荷园的人不跟梅园及其他人来往,偶尔碰上了,你瞪我我瞪你,你啐我一口,我骂你一句。
江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下,她还不能和江家人撕破脸,之前在书房对江宏明说的那些话,纯粹是吓唬江宏明,她一个十二岁的闺阁女子,一不出门二不上街,拿什么和江宏明抗衡。如今相安无事,是最好的选择。
李嬷嬷安静几天后,又开始蹦跶。甚至还挑余嬷嬷的刺,把余嬷嬷气得不行。双燕看不过,要给江笙说,微雨拦住双燕,说姑娘自有打算,由着李嬷嬷。双燕不明白,微雨说过“预先取之必先予之”,虽然不懂,但微雨知道,姑娘不是没有成算的人。
一时间,李嬷嬷在荷园俨然老封君。双燕拿来饭菜,她先吃。姑娘要吃个宵夜,她也得吃一份。自己整天不做活,还指使一个小丫头专门伺候她。有一次余嬷嬷从库房里拿出一匹细棉布,要给江笙阿豆做鞋底子,李嬷嬷直接把布从余嬷嬷手中抢走,说正好给他家小孙子做里衣。
余嬷嬷气不过,和李嬷嬷理论,李嬷嬷无赖不理会。余嬷嬷告诉江笙,江笙状若懦弱的张了张嘴,却没向李嬷嬷要。李嬷嬷原本还担心着,见江笙懦弱,立刻气焰高涨。
有几次,李嬷嬷还要把余嬷嬷赶出去,余嬷嬷委屈,却也无奈,只能忍了。
转眼又过去几天,天气渐渐稳定下来,江笙终于脱下了厚衣服,换上了夹袄。
这天,江笙带着阿豆在院子里玩,阿豆体弱,自从良子来了,阿豆活泼了许多。
江笙坐在树下,看着阿豆和良子玩,良子爬树,阿豆在树下跃跃欲试。江笙怂恿阿豆爬树,阿豆爬了几次,都没上去。惹地良子在树上哈哈大笑。阿豆气的小脸蛋鼓鼓,发誓要学会爬树。
余嬷嬷埋怨江笙太纵着良子,仔细把阿豆少爷带坏了。
江笙却不这样认为,男孩子如果没有野性,还怎么称得上男孩子。阿豆太弱,如果阿豆有良子一半野,她也就放心了。现在有了良子,阿豆应该会沾染上一点野性。
双燕提着食盒,来给江笙送小食,荷园的小厨房自己做的,比大厨房做的精致,也好吃。
“姑娘,你尝尝,刘嫂子刚做的,奴婢打的下手。”
“你打下手?你不会想着先吃点吧。”
“微雨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万一样子不好,糊了、生了,姑娘可不能吃的。”
江笙微笑着看微雨双燕斗嘴,这样娴静欢快的日子,真好。
阿豆跑过来,抓两个糕点,在树下招呼良子下来吃,良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把阿豆惊地乱跳乱叫。
江笙微笑看着两人打闹,心情甚好。
“三妹妹好惬意。”
江篮带着丫鬟绵竹穿花过柳走过来。江笙起身微微福了一福。
“大姐姐。”
“三妹妹这日子过的,真叫人羡慕。”
“不敢,大姐姐谬赞了。”
江笙把糕点推到江篮面前,江篮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
“三妹妹这厨娘的手艺真是不错,都快赶上南庆铺的大师傅了。”
江笙笑笑,也不接话,眼睛盯着阿豆。
“三妹妹这关起门来的小日子在咱们江家,甚至在京城也是独一份儿的。”
江篮心中有气,当初大夫人从刘姨娘手中拿了五件东西,说好了都是给她当陪嫁的。大夫人娘家贫寒,嫁妆了了。江家公中嫁女儿的惯例,都是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能做什么。
江篮15岁,年前订了大夫人娘家堂兄的儿子,大夫人一心想让江篮的嫁妆丰厚些,好不容易有了五件拿出手的,偏又被要了回去,由不得江篮心中气恼。
“我不过是讨生活,何来惬意。大姐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相比现在的日子,我宁愿我娘还活着。”
江篮想起她娘说的话,一般人家娶妻最忌讳丧妇长女。想到此,江篮心中的嫉恨稍稍平衡了些。
“大姐姐,听说大伯父要升官了?”
“什么?我怎么没听说?你怎么知道的?”
江家老大江宏轩是太仆寺主薄,从七品,江宏轩和江宏明一样,做梦都想往上爬。
“我娘七七,我不是去城外祭奠吗,回来的时候在临江楼用饭,断断续续听隔壁房间的人在说什么太仆寺......寺丞出事......因大伯父正好在太仆寺,我就留心听了,但听的不是很真切,就那么一耳朵,什么刘同丰,什么董江。我也没弄明白,就想着,若是寺丞出事,那大伯父不就能升官了。”
江篮虽比江笙大三岁,听起来也是懵懵,但能听到这个消息,总是好的。江篮急慌慌走了,她得赶快找她娘,和她娘说说这事,怎么她一点也没听说。爹爹要是升官了,自己嫁出去可就又不一样了。
江笙看着江篮离开的背影,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直到阿豆又跑过来拿糕点,江笙才回过神来。
小丫头坠儿满头大汗跑过来,冲江笙行一礼,上气不接下气说了两个字“成了”。
江笙神色淡淡,吩咐双燕赏坠儿糕点,又赏了坠儿两个大钱,坠儿欢喜的直咧嘴。
回荷园的路上,碰到江笳拿着剪刀在剪花枝。
“六妹妹在做什么?”
“三姐姐,我剪一些花枝插瓶。”
江笙笑笑,帮着江笳找好看的花枝。江笳圆脸,单眼皮,皮肤白,在阳光下,凝白的皮肤熠熠生光。
“花枝在精不在多,不要贪多。”
“三姐姐懂的真多,那就照三姐姐说的,三姐姐再见。”
江笳一跳一跳走开,江笙神色微微黯然,三房虽是庶出,但三夫人对江笳姐弟教养的很好,不卑不亢,这一点杨氏在世的时候常说。
回到荷园,江笙直接进了屋,隔着窗户,就见李嬷嬷正大呼小叫的指挥伺候她的小丫鬟给她篦子头。
微雨在屋里翻捡几下,冲江笙点点头,江笙垂下眼帘。
牛婆子就在这时候回来了,距上一次牛婆子出门过去了八天,今天早上,江笙又吩咐牛婆子出门。
微雨双燕退出来,只留江笙和牛婆子在屋里,一会儿牛婆子出来,喜滋滋地走了。
微雨又在门口做女红,屋里只有江笙。
隔着窗户,李嬷嬷看见江笙正低头写字,她知道三姑娘喜欢写字,她也想知道三姑娘写的什么,可惜她不识字,且三姑娘写过的东西都被微雨烧了。微雨的话,三姑娘最烦看到自己写坏的字。
李嬷嬷揣测:她来荷园也都一个月了,吃香的喝辣的,三姑娘根本不敢出声反对,老夫人派她来真是对了。前些时候拿回去那段细棉布,儿媳妇给孙子做了里衣,很舒服的。
李嬷嬷盘算,什么时候再要一些。眼瞧着天要热起来,小孙子的汗褂儿得多做几身。
正想着,就听江笙的声音:双燕,去库里给我拿几刀纸来。
李嬷嬷立马跳起来,拦住双燕。
“这等跑腿的事怎能麻烦双燕姑娘,双燕姑娘你歇着,老婆子跑这一趟。”
“别介,哪敢劳驾您老人家。”
“瞧双燕姑娘说的,跑腿的事可不就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干的,姑娘你歇着,我很快回来。”
不等双燕回应,李嬷嬷已经抢过双燕手中的库房钥匙,蹬蹬蹬向荷园后院跑去,双燕啐了一口,和微雨交换了一下眼神。
祭奠完杨氏,从城外回来已经是正午,江笙带着众人在临江楼用了午饭,就去巡查那间铺子。铺子在东市,是卖脂粉的,杨氏在世的时候还好,杨氏一走,刘姨娘疯狂插手铺子,铺子经营惨淡。
江笙正看着账本,脂粉铺的牛掌柜来请辞,说自己要回老家去了,这不东家出了事,他才勉强干到现在。
江笙挽留了一下,牛掌柜执意要辞,江笙也就同意,并让微雨给牛掌柜多结了三个月的工钱。除了牛掌柜,铺子里还有一个老账房和一个小伙计,微雨看着一老一小犯愁的叹气,脂粉铺干不成了。
“姑娘,空着总不是事,不如赁出去吧。奴婢见有些人家就把铺子赁出去,收租金,倒也便宜。”
江笙隔着窗户看了一会儿东市的人流,又看看老账房和小伙计,老账房是个孤寡老人,小伙计是老账房捡的孤儿,赁出去,新东家肯定不会用他们。再说,江笙还要用这个铺子做大事,怎会赁出去。
“老先生安心在铺子里住着,和小三子把这铺子归整归整,铺子不会赁出去,我还有其他用处。到时候这账房还得麻烦您老人家。”
老账房悬着的心放下来,拉着小三子要给江笙磕头,被江笙拦住。老账房两人下去,江笙问微雨。
“我记得嬷嬷家在通州的庄子上?”
“是啊,嬷嬷家是夫人的陪房,一家都在庄子上。杨家爷爷奴婢见过,还有怀正叔、冬草婶子,去年中秋节他们来给夫人请安,奴婢见了。”
江笙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心里有了计较。老夫人还给她的两个庄子,一个就是通州的庄子,另一个在王家洼。通州的庄子小,收成也不好,王家洼更是一点收益都没有,胭脂铺眼瞧着没有进项。哈哈,一个铺子两个庄子,没有进项,他们这是算准了吧。
江笙冷冷的动动唇角,吩咐微雨回去。
回到府中,阿豆睡着了,被牛婆子背了回屋。江笙吩咐双燕,把买回来的栗子糕送给大房、三房,还有江笛,至于梅园,还是免了。
江笙把自己关在屋里,李嬷嬷几次想进屋,都被余嬷嬷拦住了。眼看着天黑下来,屋里传来江笙的声音。
“掌灯——”
微雨应声进屋,灯被点着,屋里立刻亮堂起来。微雨看到,桌上铺满了纸,每张纸上都写了字,密密麻麻很多。
“烧了吧。”
微雨把纸收拾了,一张一张点燃,看着纸烧成灰烬。
“去喊奶娘进来。你去门外守着。”
微雨立即出门,很快余氏进来。江笙示意余嬷嬷坐下,慢言细语的问。
“杨爷爷在通州庄子可好?”
“还好。夫人体恤,老头子管着通州庄子,只是庄子上这两年收成不好,误了夫人的事。”
“收成这事,得看天。无碍的。我记得怀正叔也在庄子上跟着杨爷爷做活?”
“是。怀正给他爹打下手。”
“嬷嬷明日回去趟庄子,把怀正叔请来,我想请怀正叔帮我做事。”
余嬷嬷惊喜万分,三姑娘要用自己儿子,京城可比通州的庄子更有出头。
江笙又问了些通州庄子上的事,说让嬷嬷留心,在庄子上找个知根知底孩子做阿豆的伴儿。
翌日,余嬷嬷回通州不说。
江笙在屋里教阿豆写字,就听院里大呼小叫。
原来小丫头坠儿洒水扫地时,不小心把水洒在李嬷嬷鞋上,李嬷嬷抄起笤帚打坠儿,坠儿不服气,满院子窜。双燕早看不惯李嬷嬷,也不拦着,任由坠儿乱窜。
“我洒水的时候明明看了没人,谁知道你从哪里出来的。”
“小贱人,腌臜货,明明是你不长眼,把老娘的鞋都弄湿了,还敢顶嘴。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嘴,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双燕状若无意地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冲坠儿使眼色。坠儿起身,李嬷嬷的笤帚招呼过来,双燕抱住李嬷嬷胳膊,坠儿冲着李嬷嬷一头撞过去,把李嬷嬷撞了个四脚朝天。
坠儿揪住李嬷嬷,又踢又打,李嬷嬷一只手拿着笤帚,一只胳膊被双燕抓着,根本起不来。
一时间,院里大呼小叫,闹成一团。
微雨皱眉说道:“这也太不像话了。奴婢这就去......”
“不用管,由她们闹去。”
微雨见江笙这般说,就知道江笙有主意,也不再管,低头给阿豆纳鞋底。
李嬷嬷来荷园已经半个月了,总是想揽权,哪都想插手,甚至还想管着荷园的钱财,众人早就看不惯。
李嬷嬷总算是爬起来,双燕冲坠儿一使眼色,坠儿披头散发地跑出了荷园,一边跑一边哭喊:“我不活了,李嬷嬷要打死我,我不活了——”
很快江家上下都知道了,下人们都来看热闹,李嬷嬷灰头土脸手拿笤帚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骂坠儿“小贱人”,这举动更坐实了坠儿的话。
大夫人很快得知,但她才不想管这事,左右都是二房的事,她才不愿意惹得一身骚。老夫人气得不轻,李嬷嬷这去了半个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件事没做成,还闹成这么大动静,这不是丢她的脸吗。
老夫人使人喊了李嬷嬷过去,好一顿排揎,李嬷嬷灰头土脸地回荷园。
老夫人又让柳絮送来本《女戒》,说让江笙抄写百遍,江笙一点没反抗。
又一天,江笙让微雨喊来牛婆子,细细地叮嘱了几句,又给了牛婆子几吊钱,牛婆子乐滋滋的出门。
看着牛婆子出门,江笙又开始发呆。微雨拿着披肩给江笙披上,夫人走后,姑娘病好,总喜欢发呆,再不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她私下里和双燕议论,姑娘仿佛变了一个人。
嬷嬷说,离了亲娘,姑娘这是在逼着自己长大。若不然,就冲前些日子老爷和刘姨娘那样,江家哪里还有三姑娘姐弟的立足之地。
这样也好吧,姑娘若还是以前那性子,以后在江家恐怕真没活路。
“微雨双燕,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
微雨怔怔的看着江笙,正在整理书籍的双燕机灵,瞬间就想到姑娘要做什么。
“回姑娘的话,奴婢家里还有个老子娘和哥哥弟弟。微雨姐姐家里有哥哥嫂子,还有两个侄子。”
“哦,你们可愿意你们的家人做我的人,帮我做活?”
微雨回过神来,一脸黯然。双燕却欢喜起来。
“姑娘愿意收留奴婢家人,是奴婢家人的福气,奴婢这就给奴婢的娘捎信。”
“微雨,你呢?”
“奴婢,奴婢的哥哥嫂子还算过得去,就算了。奴婢去看看姑娘的药熬好了没有。”
微雨一脸黯然出去,双燕也跟着叹了气。
“姑娘不知道,微雨姐姐的月钱都被她嫂子以各种理由搜刮去了。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贴补哥哥嫂子,可是就这也没暖了她嫂子的心。有一回她嫂子来找夫人,说家里人手不够,想请夫人高抬贵手,放微雨回去。夫人宽厚,就答应让微雨回去,可是微雨回去没两天又偷跑了回来,原来,她嫂子要把她卖给一个老头做小妾。幸好,她的卖身契当时没有一并带走,这才免这这场祸事。”
江笙低低叹了一声,原来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悲伤。
“罢了,你和微雨说,你们两个好好的跟着我,将来,我会好好为你们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哦,你问问你家人,若是愿意,也不用签卖身契,我让人去找他们。”
双燕感动的噗通跪下直磕头。此后,微雨双燕越发忠心伺候江笙。
“姐,我写完字了。”
江笙看着阿豆不成样的字,哑然。不过,她也知道,阿豆才5岁,刚开始习字。
“阿豆又长进了,你看,昨天,这个横写的还歪歪扭扭,今天写的就这么直,真好。”
阿豆听了姐姐的夸赞,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那,我可以吃粘豆包吗?”
“嗯,可以,不过,只能吃三个,吃完了,要绕着院子走十圈。”
阿豆一蹦一跳去吃粘豆包,江笙有些失神:阿豆,你一定会好好的。
又过了几天,余嬷嬷带着儿子杨怀正来了,随同他们一起的,还有个和阿豆年纪相仿的孩子。
江笙没有和杨怀正见外,直接说了,要把东市那间脂粉铺改成粮铺,让杨怀正做大掌柜。杨怀正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之前,娘已经给他透了气,姑娘要用他,他以为也就是跑跑腿的差事,没想到竟然是要做大掌柜。
杨怀正强压这自己要跳出来的心,深吸一口气。
“奴才谨遵姑娘吩咐。”
“让嬷嬷先带你熟悉熟悉,你就住在铺子里。现在交给你个任务,十天时间,把全京城的粮铺都跑清楚,一共有几家,都是谁家的,每天的销量。还有,跟着老账房认字,一天十个字,我十天查一次。”
杨怀正先是兴奋,但听到认字,略略尴尬。江笙虽没有看杨怀正,但仿佛知道杨怀正的心思一般。
“咱们做粮铺生意,以后少不了走南闯北,粮铺大掌柜,不识字怎么跟人打交道?先从简单地学起,慢慢来,以后的粮铺不会只有这一家。”
看着江笙,杨怀正愣怔了,娘说姑娘只有十二岁,且刚刚死了亲娘。可是为什么姑娘的言谈举止比自己还要老成,他已经二十六了。江笙淡淡的看着杨怀正,漆黑的瞳眸,像两汪深泉,不兴波澜。杨怀正打了个激灵,噗通再次跪地。
“请姑娘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干。”
江笙淡淡笑了笑,示意杨怀正起身。这时阿豆练完字进来,乌溜溜的双眼看着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孩子直往余嬷嬷身后钻。余嬷嬷急忙介绍,这是她的外孙,因余嬷嬷的女儿生下儿子就死了,这孩子平时都在通州庄子上跟着外祖杨老头和杨怀正一家,眼下杨怀正来了京城,杨怀正的老婆冬草还要带自己的孩子,时下又怀了一个,这孩子就顾不上了,余嬷嬷就带了来。
“回姑娘,叫良子,七岁。他娘死的早,现在怀正媳妇又怀上了,顾不了他。老奴就自作主张把良子带了来,求姑娘给个恩典。”
阿豆见了同龄人,早就围着良子转了两圈,然后掏出自己兜里的糖豆。
“给你吃,我姐姐买的,可甜了。”
良子迟迟疑疑的看了余嬷嬷一眼,不敢伸手,但眼里都是渴望。
“就让良子在阿豆身边吧。微雨去告诉阿豆身边的人,不要拘着良子,让他适应适应。良子这名挺好的,不用改了。”
阿豆一听良子能留下,高兴地拉着良子就走。
“到我屋去,我屋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良子回头看看余嬷嬷,却见余嬷嬷抹着眼泪冲他点头,良子这才紧跟着阿豆,出了会客厅。
余嬷嬷带着杨怀正去安置,双燕来回禀,说牛婆子回来了。
牛婆子见过礼后,绘声绘色的讲起来,江笙听完牛婆子的话,点点头,道声“辛苦了”,又让微雨拿了一吊钱,说是赏给牛婆子的酒钱,牛婆子欢喜不行,这一趟差事,真是轻松,跟着姑娘做事,就是好。
江笙让微雨双燕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一盘君子兰发呆。好一会儿,江笙才动笔,一条一条的写,一直写了满满的三大页,才停了手。从头至尾看看,拿起笔在第一条上重重的画了一条线。
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开始吧。”
江笙回到荷园,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包扎,就见槐荫堂的大丫鬟柳絮来传话,说老夫人怜惜阿豆新近丧母,要把阿豆养在槐荫堂。
江笙淡淡的没有出声,任由余嬷嬷给自己擦洗伤口。
“三姑娘,恕奴婢多言,三少爷养在老夫人身边,那可是大少爷二少爷做梦都想的事,奴婢话也传到了,您看是奴婢这会儿就去带三少爷走,还是三姑娘自己送三少爷去槐荫堂?”
江笙不言不语,余嬷嬷含泪擦洗伤口,双燕把血水端到柳絮面前,柳絮眉头紧皱差点没吐。
“把阿豆养在祖母身边,确实好,不过,这事我管不着,柳絮姐姐去给父亲说吧,父亲说愿意,我一定亲自把阿豆送到祖母跟前。”
柳絮用帕子捂住口鼻,哼了一声,飞快出了荷园。柳絮去没去江宏明的书房,又怎样给槐荫堂交差,江笙不管不问。
“这是造了什么孽,好端端的怎么伤成这样。老天爷啊,夫人哪——”
“嬷嬷,现在不是哭得时候,你带着几个人,拿着母亲的嫁妆单子,去库房清点母亲的嫁妆,完了后把那些嫁妆都放到咱们院子后角库房。”
“啊?”
“多带几个人去,若是有人阻拦,直接打回去。”
余嬷嬷惊的差点没站稳,夫人故去后,她也在想夫人的嫁妆,夫人的嫁妆虽不是十里红妆,却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如今听江笙要她带着人去拿嫁妆,顿时浑身是劲。
“好,老奴这就去。”
微雨扶江笙躺到床上,江笙闭目养神,伤口一抽一抽的疼。这疼,消掉了江笙对江宏明最后的幻想。
“姑娘,奴婢不明白,三少爷养在老夫人跟前,不就能防着刘姨娘使坏,姑娘为何不愿意?”
丫鬟微雨一边给江笙换下带血的衣服,一边问,以她的思维,能养在老夫人身边,自然是好的。
“你不懂,他们这是想把阿豆捏在手里,我岂能如她们所愿。微雨,我若是和父亲翻脸,你怕吗?”
“姑娘不管做什么,奴婢都跟着,就算姑娘流落街头,奴婢也跟着,奴婢去给姑娘讨饭。”
江笙心头微抽,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微雨,强忍着眼泪没有落下来。
“好姐姐,我怎会流落街头,我们会好好的,一定会的。”
“姑娘,不好啦——”
双燕急吼吼跑进屋,连礼都顾不得行。
“姑娘,姑娘,咱们的人......跟......库房的人打起来了。”
江笙就知道,抬嫁妆不会顺利,所以才让余嬷嬷多带些人,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刘姨娘。
“扶我过去。”
微雨和双燕一边一个扶着江笙,很快到库房,就见荷园看门的牛婆子揪着库房的吴婆子,两个人扭在一起,余嬷嬷被两个婆子推推搡搡,头发散了,衣襟也开了。
“住手。”
江笙有些头晕,但身形站的很稳。
“余嬷嬷,让你来拿我娘的东西,怎么这么长时间,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余嬷嬷情知自家姑娘是假意呵斥,急忙认错。
“吴婆子,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肝火。”
“回三姑娘,到库房拿东西,要有对牌。这是咱们江家的规矩。”
“哦,是吗,江家的规矩。那我可得好好遵守。不过,我好像记得这规矩说的是江家公中的库房,难道还包括我娘的嫁妆?什么时候,我娘拿自己的嫁妆还要对牌?吴婆子,您是江家的老人,我年纪小,你来说说这个理儿。”
吴婆子啐了一口血水,不屑的理理乱发。
“三姑娘年幼,自然不知道。老奴自奉了这看管库房的差事,不敢有丝毫马虎,不管什么,只要是进了库房,自然都是要对牌。”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大伯母要拿自己的嫁妆,也是要拿对牌的?”
吴婆子没想到江笙会这样问,一时间张大嘴巴说不出来。
“还真是个忠于职守的忠仆,江家有你这样的忠仆,我得禀告大伯母,好好奖赏。”
“三姑娘非要奖赏,老奴也不推辞。”
“呵呵,不过我今日非要拿走我娘的嫁妆,你又当如何?”
吴婆子一脸横肉,嘴角刚才被打破了,发髻也乱了,双手叉腰挡在库房门口。
“三姑娘莫要为难老奴,老奴皮糙肉厚摔了磕了不打紧,若是三姑娘磕了伤了可划不来。”
江笙冷笑一声,奴大欺主,今日不拿下吴婆子,娘的嫁妆休想拿出来。
吴婆子带一干人挡在库房门口,这些人和吴婆子一个想法,一个死了亲娘的小丫头,能翻天不成。
“这是怎么回事,闹成这样,还要不要体面。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每个人罚月钱一月,再打二十板子。”
江家大夫人李氏尖亮的声音从江笙身后传来,江笙没有说话,给大夫人行了礼。
“你们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东西,要是冲撞了主子,我把你们一个个卖到宁州挖盐。阿满,快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包扎了,磕哪了?碰哪了?来人,快去请大夫,库房这地儿,乌七八糟的,快跟伯母回去。”
大夫人一番唱念做打,做足了姿态。大夫人本以为自己这番为江笙撑腰,江笙会感激自己,谁料江笙只是淡淡的福了一福。
“正好伯母在,您来评评理,我来拿我娘的嫁妆,吴婆子说要对牌,我不明白,我娘的嫁妆什么时候成江家公中之物。伯母,是不是您的嫁妆也归了公中?”
大夫人被呛的差点没喘过气来。
“你,你拿你娘的嫁妆?作甚?”
“有人嚼舌根,说父亲想吞了我娘的嫁妆,父亲气恼,就把我娘的嫁妆交给我打理。我什么也不懂,本要推脱,但为了父亲的声誉,只好应下了。只是田庄铺子打理,以后少不得麻烦伯母。”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大夫人忽觉这样说不对,二房的事,她一个隔房的伯母怎么会知道。
“就刚才,在父亲的书房,伯母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父亲,当时刘姨娘也在的。”
大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杨氏的嫁妆,若是照着嫁妆单子收回,那库房岂不是空了。
“阿满啊,这事,只怕还得和你祖母说一声。”
“成,那伯母快使人给祖母说一声,我这边等着。”
大夫人气的心疼肝疼,本想好好教训江笙一顿,却被江笙将了一军。这丫头,平日里软绵绵的,今日怎么这般蛮横。李氏悻悻离去。
槐荫堂,刘姨娘正给江老夫人捏肩,江箫窝在江老夫人的脚边,惬意的嗑瓜子。见李氏进屋,问道。
“怎样?三丫头还在闹腾?”
大夫人挖了刘姨娘一眼,心中暗骂:贱货,自己不出面非要撺掇老夫人。
“阿满说了,是二弟同意的。阿满说当时刘姨娘也在。”
刘姨娘手一抖,急忙赔笑。
“奴家只听三姑娘说要接管二夫人的嫁妆,老爷同意没同意,奴家......”
“去把老二叫来。”
下人闻声去请江宏明,江老夫人气哼哼冲大夫人使脸色。
“你问玉芬,玉芬那榆木疙瘩,能说出什么。”
刘姨娘低着头,一言不发,大夫人却气的咬牙切齿。江箫把剥好的核桃仁端到老夫人面前。
“祖母,您吃,这可是箫儿一颗一颗剥的。”
“好,好,还是箫儿孝顺。”
江老夫人江箫祖孙两人亲密,刘姨娘悄悄退出了槐荫堂。
江宏明很快过来。江老夫人开门见山。
“你同意把杨氏的嫁妆给三丫头?”
江宏明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荒唐,她才多大,能懂什么。别人说归别人说,身正不怕影斜,你怕什么。对外只说阿满阿豆还小,等阿满出嫁时自然会给她。”
江笙在书房说的话又响在耳边,江宏明眉峰紧蹙。
“给她就给她。我们江家也不缺那些东西。”
江老夫人气的直捶桌子。
“你知道什么,杨氏那些东西,你知道都有什么?这事我说了算,不能给。来人,去把三丫头叫来,我不信她能做出忤逆不孝的事。”
再说江笙这边,两方僵持不下。江笙冷笑两声,从地上捡起锤子,一步一步迎着吴婆子走,江笙进一步,吴婆子退一步,直到退到库房门前。
“吴婆子,我年纪小,下手不知轻重,若是伤了你,回头我去大伯母那领罚。”
江笙扬起锤子,吴婆子惊叫一声闪开,江笙冷笑一声,锤子落在库房锁上,当的一声,锁落了地。
“嬷嬷,照着我娘的嫁妆单子,一个一个核对。双燕,去搬把椅子来。”
双燕搬来椅子,江笙坐在门口,靠在微雨身上,头一阵一阵晕,还想吐。
这么大动静,库房外很快围了很多人,下人们都窃窃私语。刘姨娘的丫鬟素娥躲在人群里,看情势不对,悄悄溜走。
梅园,刘姨娘双手揪着帕子,差点把帕子撕烂。杨氏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掌了二房的中馈,江笙这小贱人竟然要拿走杨氏的嫁妆,这不是要挖她的肉吗。她苦哈哈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死了杨氏,以后这二房就是她刘玉芬的天下,怎能容许江笙撒野。
既然大夫人拦不住,那就老夫人,哼,江家,还没有老夫人阻拦不了的事。当年,当年若不是杨氏,自己可就是江家的二夫人。
“三姑娘,老夫人有请。”
柳絮风摆杨柳过来,看着乱糟糟的众人,一脸鄙夷。
江笙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瞳眸微微缩了缩,一脸冷漠。
“柳絮姐姐稍等,等我搬了我娘的嫁妆就去。”
江笙靠在微雨身上,淡淡的看着众人。荷园的人搬嫁妆。余嬷嬷拿着单子,搬一件勾一件。江笙就这样看着,她知道,今日自己不搬完这些嫁妆,以后就再也搬不出来了。
柳絮心下微惊,以前三姑娘可没有这般做派,性子绵软,见人就笑,对老夫人也够恭敬,怎么二夫人不在了,三姑娘倒变了个性子。
她可是奉了老夫人的令,江家,谁敢忤逆老夫人。
“三姑娘,还是快去见老夫人吧,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搬不完。”
“柳絮姐姐若是有事,可先去忙别的,我一会儿自己去见祖母。我娘的东西我得盯着,若是我不盯着,被那些腌臜人偷了去,岂不是坏了我们江家的名声。双燕,记下今日搬东西的人,回去每个人赏两吊钱。”
江笙的话让搬东西的人越发有劲,三炷香的功夫,杨氏的嫁妆被搬完,江家的库房也空了。
“姑娘,除了夫人用去的,损坏的,少了十六件,剩余的都在这里。”
“少了什么?布匹吗,若是布匹就算了。”
“不,布匹老奴没算,少的都是大件,白玉观音、汝窑瓶、红宝石头面、红珊瑚手串、蜀绣炕屏、澄泥砚、琉璃盏,还有......”
余嬷嬷一口气说了许多,柳絮在一边听的眼角直跳,她知道二夫人的嫁妆多,只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值钱的。
“哦,既是如此,嬷嬷你拿着单子去找刘姨娘,母亲不在这一个月,咱们二房都是刘姨娘管着,想必是刘姨娘急用,拿了去吧。”
“柳絮姐姐,走吧,我随你去见祖母。”
柳絮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盛气凌人,沉着脸在前面带路,江笙由微雨扶着,往槐荫堂去。
还没进正屋,就听里面传来江老夫人的怒斥声。
“反天了,来人,去把三姑娘给我抓过来。”
“何事让祖母这般气恼,不用抓,我来了。”
江笙进了屋,就见屋里一片狼藉,江老夫人怒气冲冲,江宏明坐在下首,神色不明。见到江笙进来,江宏明脸色更加难看。
“江阿满,你想忤逆。”
“祖母说什么,阿满不明白。”
“你抬了你娘的嫁妆?谁允许你的?”
“啊?父亲没告诉祖母吗?是父亲要我抬的,阿满实是不愿的。阿满才12岁,什么也不懂,可是父亲说,我娘刚刚故去,有人说我们江家要吞了我娘的嫁妆,且还拿咱们的宅子说事。阿满不是男子,不能为江家顶门立户,但也想为父亲排忧解难,所以就应下了。弄这么大阵仗,也是让外人看看,我娘的嫁妆我搬到荷园去了,父亲没有侵吞,江家没有侵吞。如此一来,外人也就不乱嚼舌根,父亲也就清白了。”
“你——”
江老夫人气的手直哆嗦,平日看着木木讷讷的,怎料今日竟然这般牙尖嘴利。
江宏明铁青着脸,江笙这说法和刚才在书房里的言辞天上地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性子绵软的女儿竟然如此颠倒黑白。可偏偏他辩驳不了。那封信上说的,江笙那低低的两句话,就像在他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对了,父亲,才将核对了,少了十六件,这段时间是刘姨娘管着咱们二房的事,想必刘姨娘急用拿去了,我让人去找刘姨娘要了。还有那些田庄铺子的地契,我也一并让人去找刘姨娘要了。可有不妥?”
江宏明气的差点吐血,澄泥砚已经送出去,还怎么要回。
江老夫人的桌上正放着那件蜀绣炕屏,江老夫人抄起杯子就砸了下去,杯子在江笙脚边碎裂,江笙眼睛都没眨一下。
江箫吓得一哆嗦,幸灾乐祸的退到暖阁中。
“祖母怎么生这么大气?可是阿满做了什么不对的?父亲,还请您给阿满明示。”
江宏明恨不能打死江笙,可是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江笙这会儿传出病了伤了,那些事捅了出去,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熬可就功亏一溃了。
江宏明咳嗽两声,强压心中的怒火。江笙没过来,江老夫人和江宏明已经协商一致,杨氏的嫁妆,那些物件江笙拿走便拿走,但两个铺子四个田庄不能给江笙,这些收益可不是小钱。江家这些年吃老本,已经入不敷出,以前杨氏管着自己的田庄铺子,现在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怎能轻易让出去。
“我与你祖母商议,你娘那些库房里的东西你搬走便搬走。至于你说那丢失的十六件,回头为父给刘姨娘说,让她还给你。澄泥砚在为父的书房,为父正用着。至于田庄和铺子,打理起来不容易,你还小,又在孝中,这些事等你及笄了,再给你也不迟。”
江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你娘在时也没教你当家理事,往后你就跟着你大伯母,先学着。就是你父亲说的,等你及笄了,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要跟着你大伯母学习,以后阿豆就搬来我这里。”
江笙抬了抬眼皮。
“哦,祖母管着也好,只是我娘说过,田庄铺子,一年下来也有万把两进项,不知这些进项是另外记账,还是归入公中?我及笄还有三年,三年后,祖母是把这些进项一并给我和阿豆,还是每年结算一次?”
“你——孽障。”
江老夫人脸色铁青,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退步了,江笙还步步紧逼。
江宏明已经在书房见识了江笙的强硬,此刻虽气的吐血,甚至恨不能掐死江笙,但他不敢,只能劝说江老夫人。他怕江老夫人再说出什么话激怒了江笙。
“我看不如这样,给你两个田庄一个铺子,半年期限,你若管理不好,就由你祖母代管。”
江老夫人不愿意,但接收到江宏明的目光,强忍着把怒火压下。
江笙知道今日能要回两个田庄一个铺子已经不错了。
“祖母,父亲,若没有什么事,阿满先退下了。我娘的嫁妆如今刚搬回荷园,乱糟糟,我得整理一番。澄泥砚既然父亲喜欢,就送与父亲了。”
江笙礼数周全的告退,把江老夫人气得直捶桌子。
回到荷园,余嬷嬷早已经指挥人在整理,大件小件都归整在了后角库房,她刚才还去找刘姨娘要丢失的十六件。梅园的人没让余嬷嬷进门,说刘姨娘不舒服。
“姑娘,老奴没用,没要回来。”
“不急,慢慢来。她会还回来的。”
余嬷嬷看着自己主子沉静的样子,心中悲凉,姑娘才十二岁,夫人就去了,没娘的孩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夫人就是太善了,人善被人欺。夫人是生生被他们欺负死的。
余嬷嬷想的,也是江笙的想法。杨氏性子和软,以为只要她让一步,居家和睦,却不知有些人就是狼子野心,杨氏的善良和退让,换来的是一尸两命。
江笙还要做善人吗?
“姐,姐——听说你受伤了,谁干的。”
阿豆急吼吼进来,扑到江笙怀里。“姐,疼不疼,流了好多血吗?”
阿豆眼圈红了,娘死了,姐姐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办。
“姐,你要好好的,呜呜呜。”
江笙搂着弟弟,泪水不知不觉落下。她一定能护好弟弟,一定能。
“没事,你看姐姐不是好好的。”
“那,他们说是父亲打了姐姐,是吗?”
江笙看着阿豆乌溜溜的双眼,犹豫了一下,问道:“阿豆,若是姐姐和父亲有了争执,你向着谁?”
阿豆犹豫了一瞬,弱弱道。“父亲为什么打姐姐,姐姐做错了什么?”
在阿豆眼中,只有做错了事,才会让父亲盛怒。
“在父亲的眼里,姐姐应该是错的吧。今天,姐姐要了娘的嫁妆,娘的嫁妆以后都要给你的,姐姐不愿意归入公中,所以,和父亲起了争执,父亲拿起杯子砸了我。”
“不要,我不要什么嫁妆,不要姐姐挨打。姐姐,我们把嫁妆还给父亲,那样父亲就不打姐姐了。”
阿豆说着哭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从娘死后,下人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一半是怜悯,一半是惋惜,昨夜睡到半夜,窗户竟然开了,冷风呼呼进来,他是被冻醒的。
他想起下人说的,有后娘就有后爹,更有人说刘姨娘会被扶正,到时候他这嫡子的位子就不保了。他害怕,他太害怕了。
“阿豆,若是让你去祖母的槐荫堂住,你愿意吗?”
“不,我不愿去,我就跟着姐姐,我就在荷园,我哪都不去。”
阿豆搂着江笙呜呜痛哭起来。江笙搂着阿豆,无言的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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