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卢宴珠霍敬亭的现代都市小说《竹马变心?不慌,转头嫁他兄弟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章阿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章阿沐”大大的完结小说《竹马变心?不慌,转头嫁他兄弟》,是很多网友加入书单的一部古代言情,反转不断的剧情,以及主角卢宴珠霍敬亭讨喜的人设是本文成功的关键,详情:十六岁的卢宴珠有着明艳的容貌,出众的家世,自幼深受父母兄长疼爱,更有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侯府公子顺理成章得成为了她的未婚夫。那时候的卢宴珠是皇宫里的公主都艳羡的姑娘。一觉醒来,卢宴珠看着镜中容貌憔悴的女人,差点没认出来镜中的人是谁。形销骨立,病体难支;与家族决裂,与兄长疏远离心;对她一往情深的侯府公子尚了公主,成了地位超然的驸马爷,从此裴郎是路人。而她也负气另嫁他人,成了未婚夫好兄弟的夫人,渐渐地,卢宴珠发现她这个夫君貌似是个大奸臣……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竹马变心?不慌,转头嫁他兄弟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椿芽张着嘴,双眼含泪得望着卢宴珠。
卢宴珠觉得这个小丫鬟的表情太怪异了,垂下眼帘,手中的水银镜就清晰的映照出她久病初愈的面容。
哐嘡一声,价值连城的水银镜摔在地上,光鉴可人的镜面中印着卢宴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之所以熟悉,是镜中人她几乎是日日相对,她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脸来。
而陌生在于,镜中的人面色苍白,除了一双眼眸,已没有半点青春朝气的影子,美则美矣,但眉梢眼角的倦意,让人无端想到迟暮的晚霞。
椿芽再也忍不住,她在乡间听闻过有人重病恢复后脑子却烧坏了,她没想到这样的情景竟然会发生在自家夫人身上。
椿芽头一次觉得夫人有些可怜,前头夫人与二爷吵过很多次架,二爷身边却从未出现过其他莺莺燕燕,但上一次是不一样的,她分明看到了当时二爷的眼神里是带着杀意,那些被杖责的下人是替夫人受了过。
二爷心狠果决,现下是彻底对夫人冷下心肠了,不然也不会在昨日回府后,到现在都没来看夫人一眼。
听人说昨日二爷回府时,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是个身材曼妙的女人。
而今日老夫人更是把孀居的表小姐叫到府上,从前夫人性情如火又有傲人的家世,曾当着老夫人的面下令,不准表小姐再踏入霍府半步。
夫人不过昏迷了几天,老夫人就迫不及待打破了夫人立下的规矩,让表小姐上门,其中的意图不言而喻。
看着夫人天真如稚子的眼神,之前有二爷有卢家撑腰,夫人都斗不过老夫人,现在心智懵懂忘了一切的她该如何应对着府里的风刀霜剑呀。
卢宴珠摸着脸,瞪圆了眼睛:“镜中的人是我?”
语气难以置信。
“当然是夫人你了。”椿芽轻声哄着她,担心她接受不了,还宽慰道,“兴许夫人你只是病得久了,等你痊愈了,过去的事情也都想起了。等会儿奴婢再让刘老太医来给您瞧瞧,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把您治好的,您不要害怕。”
椿芽不敢再刺激卢宴珠,只是暗地里忧心夫人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处理?
她要不要把夫人的情况告诉二爷?
而此时的卢宴珠并不如椿芽担心那样害怕,她也是背着父母看过许多志怪传奇话本的,什么烂柯人、黄粱一梦她都如数家珍,比起转眼百年过、人变兽、男变女等志怪情节,过了最初的惊讶后,卢宴珠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成为另一个自己。
只当是一场有去有回的奇遇。
“椿芽,如今的我几岁了?我爹娘身体都还康健吗?”卢宴珠兴致勃勃的问道。
椿芽被卢宴珠晶亮的眼神看得一愣,慢了一拍才回道:“夫人你春秋正盛,如今不过二十又八。”
“哇,我都二十八岁了吗?”对于十六岁的卢宴珠来说,二十八岁是一个很遥远的年纪,如果不是来到了二十八岁,她永远也想象不出来二十八岁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水银镜,新奇又认真地看向镜子的面容,她低声喃喃,“原来十二年后的我是这个模样。”她弯了弯唇,无视镜中人的苍白与憔悴,自信又肯定的说,“嗯,真好看啊。”不愧是我呀,从出生起到二十八岁都没丑过,一直这样漂亮!
椿芽去扶赤脚就下床的卢宴珠,闻言,手上得动作都慢了一拍。
往常夫人不是应该哀婉又颓然地说自己已经老了,年华不在了吗?
冷不丁听到夫人自信的话语,她心底的悲观都被冲淡,抬眼见夫人歪头揽镜自照的动作,只觉得娇俏可爱。
椿芽没忍住露了点笑,她赶忙敛声,生怕惹了夫人不高兴。
结果卢宴珠只是催促着看着她,让她继续讲卢家的事情,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得话有什么问题,也完全没在意椿芽刚才的笑声。
椿芽朦朦胧胧感觉到现在的夫人与之前的她不一样了,失去记忆也会改变人的性格吗?
等卢宴珠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后,椿芽才小心开口提醒:“夫人,你已经嫁给二爷了,往后可别为其他男子落泪了,要是让旁人知晓,肯定会生出事端来。那些都过去了,你就忘了吧。”
卢宴珠知晓是椿芽为了她好,她分得清好坏,于是吸了吸鼻子,默默点头。
只是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对现在的卢宴珠来说,哪是那么轻易就忘得了的。
卢宴珠已经想好了,等她回去,她一定马上让爹娘去永宁侯府退亲,就让裴子顾去当他的驸马,她才不稀罕!
椿芽原本以为会被卢宴珠责怪她多嘴,之前夫人就并不亲近她们这些霍府的家生子,这次也是夫人表现得太平易近人,她才没忍住开口。
没想到夫人竟然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椿芽眼眶微热,心中一阵苦尽甘来的欣喜。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虽然是霍府的丫鬟,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二爷把她安排到夫人身边,她的荣辱命运就绑在了夫人身上,只有夫人好,她才会好。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背叛夫人,这也是二爷默许的意思。
可惜往常夫人处处不待见她,而梨果也时时防备着她。
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与二爷渐行渐远,没想到夫人失忆后,反而能听得进去劝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夫人,没有男子能容忍妻子为另一个男人掉眼泪,刚刚的事情要是被二爷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椿芽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几乎是把事情掰碎了告诉卢宴珠。
“有这么严重吗?霍敬亭看起来也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卢宴珠眨巴了下眼睛,她见椿芽一脸紧张,还故意打趣道,“我记住了,这次不算,屋里就你和我,霍敬亭怎么可能会知道?”
椿芽有些语无伦次:“夫人,我,奴婢不是。”好半晌她才捋直了舌头,“夫人你信奴婢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旁人吗?”
“我当然信你了,不然府里那么多人,我也不会唯独问你了。”卢宴珠一双黑子的眸子清凌凌的,仿佛盈满了灵气,“椿芽,你聪慧又秀丽,我一见你就很喜欢。我让你待在我身边,就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你。”
卢宴珠的一句话,让椿芽积压的委屈有些发泄口,从她被调到夫人身边后,日日被梨果当贼一样防着,生怕她会害了夫人。
夫人身子弱,时常生病,每每这个时候,梨果都会怀疑是她们这些家生子害了夫人,泥人都有三分气性,任谁都受不了被这样冤枉。
可偏偏梨果是夫人身边最信任的大丫鬟,整个清辉院都以她马首是瞻。
“有夫人这句话,奴婢就没什么好委屈的了。”椿芽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消磨已久的斗志忽然又重燃了起来。
卢宴珠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话,解了椿芽长久以来的心结,她只是笑意盈盈的说道:“椿芽,我这人不喜欢吃亏,也不习惯让身边人受委屈。”
一顿饭,一次交谈,主仆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亲近了不少。
俯身贴在门口的人影听着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着急,身子就不自觉得往门上越靠越近。
白日里房门没栓,那人粗壮的身躯压在上面,门轴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卢宴珠与椿芽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刚才那句屋内只有两人,霍敬亭不可能会知晓的戏言。
椿芽神情有些慌张,如果是她们院中的人,肯定不会做出偷听的事情。
“谁在外面?”卢宴珠拍了拍椿芽的手,让她先别慌。
屋门被打开,一个身材壮硕的嬷嬷粗手粗脚走了进来,她大着嗓门道:“呦,夫人您的耳朵可真是灵,老奴刚走到房门口夫人您就知道了。”
高嬷嬷跺了跺有些冻僵的脚,脸上挂着涎笑。
椿芽认出了这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脸厚心黑不是个善茬,要是先头关于驸马爷的事情,真被她听去了,怕是不能善了。
坠入梦乡前,想到第二天睁眼后,还要再喝两碗苦药的悲惨日子,卢宴珠虔诚的祈祷,就如同她来到十二年后时一样,希望她这一觉醒来又回到她正常的时空中去。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到了她回到十六岁的闺房,青纱床幔,绣满花鸟的承尘,她从床上坐起身,怔愣了好半晌,才一面掉眼泪,一面珍惜得抚摸着闺房内所有的陈设。
然后她赤着脚跑到梳妆台前,铜镜映照出她娇艳明媚得如同三月花的面容。
但那双眼,那双曾经灵动活泼的眼眸,此刻却是寂然无光,满目荒凉。
卢宴珠蓦地与镜中了无生趣的苍凉视线对上,她心头一紧,这不是她!
卢宴珠猛地从梦中惊醒,入眼得还是豪奢的千工拔步床,她还在霍府,她的身体仍然是十二年后霍敬亭的夫人。
她并没有回去。
窗外晨光微露,卢宴珠在宽敞的大床上滚了一圈,把心里那丁点的郁闷散去后,她又恢复了元气。
她起身,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箱笼的最下面找了一套练功服。
看衣料成色,已经有些年头了。
好在卢宴珠的身材一直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更瘦了,这套衣服依然能穿。
卢宴珠换好衣服,顺着昨天才认得路,一个人走到了清辉院的一处空庭院内。
其实不消黄老怪开口,卢宴珠都能从瘦削无力的四肢中,察觉到她现在身体的病弱情况。
她也想早日恢复武功,但她更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
卢宴珠先舒展身体,等身体活动开了,她的额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她现在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还要虚弱,卢宴珠原本想打一套通臂拳,现在也识时务的换成了八段锦。
八个动作,卢宴珠从晨光熹微练到天光大亮,汗水湿透了练功服。
很累,但卢宴珠很高兴,浑身的筋脉都舒展开了。
她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庭院。
月洞门后面,有一片黑色的衣角轻轻动了下。
“夫人,你去哪里了?你都不知道奴婢没在里屋看到你时,都快吓哭了。”
是椿芽絮絮叨叨的声音。
枝叶摇动,霍敬亭脚步朝门外挪了一步,卢宴珠早已穿过了另一扇月洞门,看不见人影了。
才一天,椿芽也被她带得不稳重了。
“是我不好,椿芽芽,你别生气了。我是去练功了,我给你说,我已经完整掌握了八段锦的技法要点了!”
卢宴珠温声软语的哄着椿芽,这是霍敬亭从未见过的一面。
“什么?练功?夫人,这么冷得天气,你的身体还没好全,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独自练功,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万一感染风寒,又生病了怎么办?”
“是刘太医让我练得,说对我的身体有好处!只是很简单的八个动作,不会受伤的!”卢宴珠信誓旦旦说道。
霍敬亭单手负在身后,轻哼一声。
撒谎。
而且又拿刘太医说谎。
他让刘太医给她看病,是为了替她圆“失忆”的事情,不是给她当说谎得挡箭牌用的。
“真得吗?”椿芽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如果不是刘太医传授,我哪里会这种强身健体、养生治病的身法!”卢宴珠及时转移话题,“椿芽,我饿了,我还想吃昨天的百合粥、红豆糕、芙蓉片。”
椿芽果然被卢宴珠转移了注意力。
主仆俩渐渐走远,已经听不见一点笑语了。
最后是娘亲拿起了卢宴珠买得赝品瓶子:“珠珠,这个梅瓶你就送给娘亲吧,你父亲宝贝那对梅瓶得很,我想碰一下都不成。这个瓶子做工也不错,磕了碰了也不心疼, 就送给我用来插花吧。”
卢夫人解决了东西的用处,就日日摆在房中,用行动表示了她的喜欢。
所以这件事情并没在卢宴珠的心中留下太大的印象。
如果不是为了安慰霍昀希,卢宴珠也不会在记忆中翻找出来。
霍敬亭听了卢家人与他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他垂下眼,神情若有所思。
卢宴珠忽然发现了不对劲:“霍敬亭你怎么会知道我买得是一个白釉梅瓶?除了我家人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父母兄长答应她保密,就绝不会食言。
霍敬亭刚想开口,卢宴珠就提醒神情漫不经心的霍敬亭道:“别告诉我,是我说得,我记得很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没提到瓶子的颜色样式。”
霍敬亭从沉思中抽离,瞧了卢宴珠一眼,回道:“好吧,我看到了。”
“什么?”卢宴珠没明白。
霍敬亭知晓卢宴珠不想让人知道她糗事的心理,斟酌开口:“我年少时曾在东市附近,看到有人假扮落难文士倒卖赝品古玩。”
卢宴珠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件事情还有旁观者,她尴尬得手脚蜷缩,没了刚才的气焰,而是后退几步坐回到椅子上。
她磕巴了下,色厉内荏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提醒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我上当!”
说着说着,卢宴珠腰背挺直了,仿佛又找回了底气。
霍敬亭真得太坏了,竟然看着她被骗。
“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你。”这么多年了,霍敬亭也是刚刚才把记忆中那个小脸肉乎乎如观音座下仙童的可爱孩童和卢宴珠对上。
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早就见过了。
“不认识就坐视不管吗?霍二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卢宴珠假作失望的摇了摇头。
霍敬亭无奈之下,只能把话语说得更直白一些:“这种骗局太过老套浅显,我以为他们为了增加可信度,又添了其他引子。”
霍敬亭顾忌卢宴珠的自尊心,话还是说得太委婉了些。
卢宴珠来回咂摸了好几回,这才明白过来。
羞恼之下,抓起茶几上的茶点就朝霍敬亭扔去。
“好你个霍敬亭,你竟然把我也当成了骗子!”简直是奇耻大辱!她哪里像是骗子了?
霍敬亭有些理亏,他没躲,知道那样卢宴珠会更生气,他只是抬手把糕点握在了手中。
等霍敬亭在书案上摞了一个栗子糕宝塔后,卢宴珠终于消气,慢慢恢复了理智。
“我那时候那么可爱,你竟然会怀疑我是骗子!我现在相信你从来没有被骗过了。”卢宴珠气鼓鼓的说道,“以霍二爷你的警惕性,你去兵部真是屈才了,该去刑部查案子才对!”
霍敬亭安静纵容着卢宴珠发泄,一直没开口辩解。
直到这句话,他终于轻笑着回应:“夫人,如果我知道那孩子是你,我一定会买下那对梅瓶。”
“霍二爷不是宣称从未被骗吗?还会做出看走眼买回赝品的事情?”卢宴珠阴阳怪气说道。
霍敬亭摇了摇头,认输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对霍昀希那么严厉。就像夫人所说,被骗不是受骗者的错。”
这一声“夫人”好像与之前有些不同,卢宴珠整个人像是被轻挠了下,又听到霍敬亭诚恳反省的话,她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隆冬已过,冰雪开始缓缓消融,院子里长得好的树枝上已经长出了新绿。
明明是春回大地欣欣向荣的场景,霍府主母的院落却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氛围。
倒不是霍府落败,京城中谁不知现在霍大人圣眷正浓,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大臣之一。
而是霍府的夫人又病倒了,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了。
之所以是个又字,是因为霍府这位夫人身体不太好,京城中无人不知霍大人娶了个病美人,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回,府中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霍府后院内。
梨果担忧地掀开帘子走进卧房,她故作活泼的说道:“小姐,花园里迎春花开了好几朵,黄灿灿的,可漂亮了,您要不要去园子里看看花,您这样一直躺着对身子不好。”
卢宴珠咳了几声,梨果是唯一一个在她出嫁后,会叫她小姐而不是夫人的人了。也因为梨果对她最忠心,所以一直不得霍敬亭的喜欢。
她的身子这次应该是好不了了,卢宴珠不想拂了梨果的好意,她用倦怠的声音说道:“扶我起来吧,我也好久没看过天了。”再不看应该是看不到了。
梨果喜得两眼含泪,她搀扶着卢宴珠从床上坐了起来,唤了小丫鬟进来给卢宴珠梳洗。
起身后卢宴珠的精气神看起来像是好了一些,还吩咐梨果给她上些妆。
梨果这些时日紧绷的心弦总算松了些,上个月小姐和姑爷吵得实在是太吓人了,所有侍奉的下人都被赶得远远,但她还是听到了从内院传出来的激烈争吵声,因为这件事情丫鬟都被发卖了几个。
从那之后小姐就一病不起,梨果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一面给卢宴珠上妆,一面夸道:“小姐,你上了妆气色都好了许多,看起来真好看。”
卢宴珠扫了一眼镜中憔悴苍白的妇人,摇了摇头,语气沧桑:“梨果,我已经老了。”
梨果不服气:“小姐你还不到三十,哪里老了?明明和做姑娘时一样漂亮。”
哪里老了?
是心苍老了。
至于梨果说得做姑娘的时候,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卢宴珠把杂乱的思绪赶走,她的时间不多了,不想用在追悔过去做过的蠢事上。
看着镜中用了香粉遮盖没那么可怖的模样后,卢宴珠让人带了些吃食,在梨果的搀扶下来了霍府花园。
卢宴珠没去看迎春花,只望了一眼天,就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
天很冷,寒气未消,就算穿着斗篷,握着手炉也抵挡不了凉意。
卢宴珠就虚虚望着花园小径的方向,不论梨果怎么劝她都不走。
吩咐带来的吃食,就用暖炉一直煨着,卢宴珠一块也没动。最开始梨果以为卢宴珠是没有胃口。
直到一个时辰后,卢宴珠忽然开口:“风变大了,雪化后地面湿滑,梨果你派一个人去小书房接一接大少爷,记得带一件斗篷去。”
梨果才明白小姐坐在这里原来是想等小少爷,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还只能强颜欢笑的说道:“小姐,因为姑爷不在府上,老夫人就做主免了小少爷每日去小书房的辛苦,把小少爷接到她的院子,让先生到内院来授课了。”所以小少爷根本不会路过花园,不论小姐怎么等,都等不到的。
“被接去了老夫人的院里吗?”卢宴珠喃喃,“对啊,霍敬亭不在,我差点忘了。”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不在意,但强撑的背脊却像是承受不了重压一样,弯折了下来。
她现在厌恶透了霍敬亭,根本不在意霍敬亭在不在府上,竟然忘了,没有霍敬亭,她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到。
是她对不起这个孩子,以至于她亲生的孩子根本不想见她。
众叛亲离,她卢宴珠这辈子可真像是一个笑话!
“梨果,我有些倦了,我们回吧。”卢宴珠萧索开口,刚走出凉亭,她就一阵剧烈的咳嗽,站都有些站不稳,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吩咐了一句,“你让人给大少爷身边的人带一句话,我身体不舒服,不想有人打扰,让大少爷今天不必来请安了。”
这是霍敬亭安排的规矩,他很重视孝道,所以让霍昀希每三日必须去一趟卢宴珠的院子给她请安。
小少爷对小姐有心结,现在姑爷不在,老夫人又一向疼爱孙儿,其实不用卢宴珠吩咐,小少爷今天多半是不会来的。
梨果明白小姐这样吩咐不过是为了母子间好看些,免得小少爷被姑爷责罚。
去传话的人走了没半个时辰,老夫人院中的嬷嬷先过来传话了,说老夫人体恤小少爷功课辛苦,就做主免了小少爷来夫人这儿请安,要是夫人想见小少爷,可以一同去老夫人的希安堂用膳。
梨果她们几个丫鬟一脸隐忍,只觉得老夫人太过分了,明明小姐已经为小少爷给出台阶,偏偏老夫人还不善罢甘休,非要来往小姐的心中扎针。
“你去回禀老夫人,我已经用过膳了,而且身上还带着病气,就不去叨扰她老人家了。”就在梨果以为卢宴珠会答应的时候,卢宴珠虚弱的开口。
等嬷嬷走后,梨果不解的问:“小姐,你不是想见小少爷吗?为什么要拒绝呀?”
卢宴珠感觉到身体在发热,白日里出去那一趟,还是让她受寒了,她顿了顿说道:“我和他应该是注定没有母子缘分,不见更好。梨果,我的嘱咐你几件事情,你一定要记住。”
“什么事情?小姐只要是你的吩咐,奴婢就是粉身碎骨都会办到。”梨果只差没指天立誓。
卢宴珠虚虚的靠在软榻上,她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粉身碎骨,你安稳幸福的长成一个老嬷嬷,我才安心。”
梨果吸了吸鼻子:“那敢情好,等奴婢成了老嬷嬷,依然在小姐身边伺候,做小姐身边的掌事嬷嬷。”
卢宴珠只是包容的笑笑,然后开口:“你差人给我嫂子那边带句话,她的提议我卢宴珠答应了,我唯一的要求是这个人选,必须是昀希喜欢。”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那就让那个孩子自己挑选一个他喜欢的母亲吧。
这是她能为这个孩子做得最后一件事情了。
梨果有些听不明白,她傻乎乎的问:“小姐,你答应了少夫人什么?而且和小少爷又有什么关系?要是少夫人不守承诺怎么办?”
卢宴珠微微挑眉,苍白如纸的面容上,终于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明艳光彩来:“之后你就明白了。她要是反悔了,到时候梨果你就去告诉哥哥,李芷嫣来见过我的事情。”
见她的眼神狡黠,梨果仿佛又回到小姐在外闯了祸,绕着弯让少爷帮忙善后的时光,那时候可真好啊。
“小姐,少爷从小就最疼你了,只要你向少爷服个软撒个娇,少爷一定会谅解你的。”梨果宽慰说道。
那些光彩转瞬即逝,卢宴珠委顿下来,微微摆手:“回不去了,从我执意嫁给霍敬亭那天起,就回不去了。”而且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原谅与被原谅就能理清的。
“梨果,我有些乏了,想早些入睡,今晚你就不用守夜了。”卢宴珠换好寝衣,躺在拨步床上,望着梨果吹灭烛火的身影,她的语调轻而浅,“梨果,我今天去花园不是为了等大少爷,别让下面的人多嘴乱说。”
只有卢宴珠自己知道,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呼出的气又潮又热,能吸进胸腔里的气息却越来越稀薄。身体被病痛缓慢的折磨,她却是双手交叠在胸前,安然得平躺着。
无牵无挂,无喜无悲。
卢宴珠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对她而言,死亡不是痛苦,而是她这十多年来情与债的解脱。
霍昀希像是被人打蒙了一样,他张了张嘴,那两个字都涌到嘴边了,但就是没说出口。
卢宴珠也没逼他:“没关系,你还是叫我夫人吧,等我称职那天,你再改口也不迟。”
霍昀希刚要出声,一旁突然冒出一道公鸭嗓音:“霍昀希,还真是你?你今天怎么没躲在家里念书,还有心情带着下人出来游玩?”
霍昀希白嫩的小脸立刻冷了下来,他瞪了霍江鹏一眼,顾忌卢宴珠在场并没有搭理他。
卢宴珠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说话得是一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有些微胖,比霍昀希高了一个头,看向霍昀希的表情又嫉又妒。
霍昀希不想搭理的人,卢宴珠也没什么兴趣,只打量了一眼,就对霍昀希说道:“小昀希,你吃过望月楼的饭菜吗?”
霍昀希温顺的摇了摇头。
“那今天我就带你去尝尝鲜,他们家的莲花鸭签、樱桃肉那是一绝,比宫里的御厨做得都好吃。”卢宴珠有心弥补霍昀希,就把望月楼的好处都说出来。
霍江鹏被忽略本来就不高兴,再听到卢宴珠提到御厨,心中就更不忿。
以二叔如今炙手可热的地位,不要说望月楼,怕是宫中的御膳霍昀希都吃过好几回了。
明明都是霍家的子孙,霍昀希就有名师单独到府上去授课,吃穿用度样样都是精品,比他小了好几岁,却比他有派头。
霍江鹏嫉妒得心里直冒酸水,凭什么霍昀希的命就那么好?
就因为霍昀希不愿意在族学上课,霍敬亭就停了对霍氏族学的资助,让他白白错过了难得与霍敬亭亲近的机会。
嫉妒与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知道看似圆满霍昀希有个巨大的缺憾:“霍寤生,你是终于认清现实了,还是说你亲娘彻底不要你了,你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小娘?”
先前卢宴珠和霍昀希的话,霍江鹏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以为又是一个想借霍昀希接近霍敬亭的女人。
果然霍昀希一听就气红了眼,啧啧,真可怜呀。霍昀希生来什么都不缺又怎么样,还不是连亲娘的喜欢都得不到,活该!
霍江鹏欣赏着霍昀希的愤怒,但与之前霍昀希对其他人的隐忍沉默不同。几乎一眨眼的功夫,霍昀希已经攥紧拳头,一拳朝霍江鹏的脸上挥去。
卢宴珠反应极快,见霍昀希先她一步动手,她连忙上前装作劝架,实际是锁住霍江鹏的手脚阻止他对霍昀希下手。
“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要动手啊。”卢宴珠假假得劝着,当她发现年长又比霍昀希高了一截的霍江鹏,没收半分力道往霍昀希身上打去时,她眼神变得认真,不再装模作样,而是直接一脚踢在霍江鹏的脚踝上。
霍江鹏惨叫一声,微胖的身躯就摔在了地上
被自己全力挥去的力道一带,霍江鹏这一跤摔得不轻,他哎哟哎呦痛叫了几声,见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干脆躺在地上痛呼:“救命呀,官宦子弟打人了!天子脚下都敢行凶,没王法了!”
卢宴珠与霍昀希对视一眼,母子俩眼神中都有着对于对方竟然动手打人的震惊。
然后两人又同步看向躺在地上讹人的霍江鹏。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无赖?但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喧嚣,卢宴珠也只能承认,有些方法无赖是无赖,但确实好用。
椿芽可不敢把这些前情往事告诉卢宴珠,赶紧说道:“夫人,奴婢没说什么。只是在想或许二爷真得有位红颜知己。”
见卢宴珠好奇侧目,她就把多出来的一辆马车的事情告诉了卢宴珠。
“夫人,我听说那辆马车最后也没进霍府,是由张管事派人亲自护送马车离开。”全程都没让其他人见到马车里人的真容,这样重视的态度,椿芽很怀疑里面坐着得是二爷金屋藏得娇。
卢宴珠轻轻打了个哈欠,并不是很在意,就见椿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她略微有些心虚,她娘亲也经常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她补救问道:“那以往我是如何应对的?”
椿芽眼神犹疑:“当然是展示您霍府女主人的地位,把这些女人统统从二爷身边赶走!”
“说实话。”卢宴珠一眼就把椿芽看透了,谎话说得太明显了。
椿芽还想嘴硬:“府中人都知道当年夫人您大发雌威,说不让茗烟姑娘登门,就不让茗烟姑娘登门,连老夫人都不敢有微词。”然后在卢宴珠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好吧,夫人之前确实不会那样做,当然也是因为二爷一直洁身自好,身边没有其他的莺莺燕燕。”
这才对嘛?以她的性格,如果真的不满夫婿去找其他姑娘,肯定不会找这些姑娘,而是直接找男人算账!
那话又说回来,卢宴珠问道:“为什么我会那么讨厌周茗烟呢?”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奴婢还没在夫人身边伺候。”怕引出梨果的事情,椿芽连忙转开话题,“夫人,你今天见到大少爷是什么感觉?”还是觉得讨厌吗?
“你说霍昀希啊,很可爱啊。”卢宴珠弯唇说道。
“可大少爷对您的态度不太好?”椿芽一点点试探。
卢宴珠反驳:“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彬彬有礼进退得宜,比我见过的其他孩子好太多了。”就说她穿过了前救的那个小屁孩,她好心把他从湖里捞起来,他不仅没感谢她,还推了她一把。
对比起来,她生得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可爱优秀,至少还会对她道谢!
椿芽心里感动,只盼望夫人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
不过想起霍昀希对她疏远的态度,卢宴珠郁闷开口:“椿芽,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小昀希喜欢我呀?”
椿芽顿时来了精神,不往二爷身上使劲,往大少爷上用心也行。
她的心愿就是让夫人和二爷琴瑟和鸣,和大少爷母慈子孝,成为霍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
“夫人,你现在就该多多和大少爷相处,耳听为虚,只有接触了你才知道大少爷喜欢什么,才能做到投其所好。这样大少爷自然而然就喜欢你了。”椿芽诸葛上身,分析得头头是道。
卢宴珠忍不住捏了捏椿芽的脸蛋:“椿芽芽,你可真聪明,我就按你说得做,相信再过不久,我就能捏到小昀希的脸蛋啦。”
卢宴珠晚饭后喝了药,现下有些犯困,早早就躺在床上。
睡前想到先前小厮端了两碗黑黢黢的药过来时,还专门带了霍敬亭口信。一碗药是黄老怪开得是治病的,另一碗是刘太医开得方子,说是治疗失忆症,实际上是补药,药性他专门问过不会相克,让她安心喝了,还让小厮守着她喝完,才离开。
霍敬亭淡漠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最怕吃苦,一次性还要被逼着喝两碗药,霍敬亭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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