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小心蛇!”
就在林简枝思绪渐远时,梨岁蓦地拉住她的衣袖向后一带,出手掐住那条吐着信子的小蛇。
林简枝一直蹲在丛中腿脚酸麻,还来不及反应就跌坐在枯枝草丛里,发出不小的声响。
而远处几个白衣男子因短暂分神便被一剑封喉,只剩一人苦苦支撑。
那人似是料到了自己必死的命运,朝草丛甩出几枚飞镖后便自刎而死。
林简枝看着那几枚飞镖破风袭来,下意识将梨岁推开。
就在飞镖要正中其眉心的那刻,那道黑影以风驰电掣之势袭来,将林简枝按倒护于身前。
草后是一片陡峭的山坡,林简枝同其一道滚落下去。
枯枝灰尘堆砌在二人身上,林简枝被紧紧护住,身上毫发未伤。
“啪嗒——”一滴雨落在林简枝额角,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纷纷落下。
想象中的彻骨疼痛并未袭来,她长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
林简枝动了动手,准备起身的那刻忽而察觉到护在她头侧的大掌,心跳若擂。
她小心起身,看着眼前昏迷的人,伸手取下他脸上的蒙面。
“阿,阿行……”林简枝的目光描摹过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的脸,双眸最终停留在他眼下的那颗红痣之上,颤声轻唤。
魏倾行呼吸一滞,而林简枝并未注意到他那抹细微的不同寻常。
她环顾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一座木屋,看起来年久失修,想来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林简枝用力将魏倾行扶起,努力挪着步子朝木屋方向走去。
不得不说,宋朝筠的药着实与众不同,才喝了几副,林简枝的身体便已有所恢复。
若换从前,她断是扶不起魏倾行的。
林简枝摇晃着将魏倾行扶进木屋,护着他的头使其靠在草垛边上。
忽然,林简枝手掌传来一阵濡湿。
她摊开掌心,发现掌中是一摊未干的血迹。
林简枝秀眉轻蹙,这才发现魏倾行匿于黑衣之下的伤口正不断朝外涌着鲜血。
伤口不长,但有些深,看样子应是被飞镖划伤所致。
“失礼了。”
林简枝将魏倾行肩头的衣服用匕首划开,露出小块麦色皮肤。
随后林简枝从袖口掏出一小瓶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这药还是她特地向宋朝筠讨来的,止血止痛防感染。
见血止住不少,林简枝拿出提前备好的细布帮魏倾行将伤口仔细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林简枝又检查一遍,见魏倾行身上并未有其他伤口,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下。
“郡主——”
“郡主,您在哪儿啊!”
林简枝偏了偏头,听到了梨岁的声音。
她犹豫一瞬,将他带走和自己离开两种声音充斥在她脑海,争执不下。
林简枝本以为自己能狠下心的,就如重生后她想好的那般:
救下魏倾行,将前世欠下的恩情还清,然后离开他。
可真到了抉择的这步,林简枝又犹豫了。
林简枝不愿但又不得不承认,她对魏倾行动心了。
可这份情,于魏倾行而言究竟是缘还是孽?
林简枝不是不知道前世魏倾行为她放弃了什么,权势,名声,财富,甚至性命。
一代权臣死于非命,或许他选错了路,又或许二人的相识便是错误。
林简枝看着魏倾行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做不到那么自私,也见不得他落一个凄惨下场。
林简枝知道此次魏倾行伤势不重,不多时便会醒来,于是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把药和匕首留在魏倾行身侧,起身离开。
林简枝不敢回头,她生怕自己的不舍和寡断葬送了魏倾行本应有的人生。
步声渐远,魏倾行缓缓睁眼,望向门口时眼底一片清明。
“阿行……”魏倾行低眉看向肩头被包扎好的伤口若有所思,一贯冷淡平和的神色间多了几分复杂与微妙。
这回魏倾行确定未听错,她是唤他阿行。
忽然,魏倾行抬眸看向门口,眸色猛然变得凌厉。
“司主,属下来迟。”
熟悉的声音传来,魏倾行卸下了戒备。
“进。”魏倾行揉了揉眉心,片刻后道。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由外入内,半跪在地。
“秦遮,那件事你办的如何了?”
“回司主,浚城交易狂兴散的窝点已经全部清除。”秦遮恭敬禀报,打心底里佩服魏倾行的神机妙算。
秦遮总觉得,自上次司主受伤昏迷醒后,似乎变得更捉摸不透了。
“嗯,樾城这边查的怎么样了?”
“回司主,樾城这边确有异动,但属下并未查到什么切实证据,请司主降罪。”
“你今日回京,处理一下近日堆积的琐事。”魏倾行眯了眯锐利的眼眸,眸中的暗色深沉似一把寒光乍现的刃,“樾城的事,本司来处理。”
“是。”
“你怎还不走?”魏倾行见秦遮身形微动,蹙眉抬眸。
“司主,您肩头的伤口未包扎好,要不……”秦遮看着魏倾行肩头包的歪歪扭扭的细布,只觉得分外难看,配不上他家司主的无双矜贵。
“不用。”
秦遮还要说什么,只见魏倾行不耐蹙眉,他立马垂头,施礼告退。
……
“梨岁,我在这儿。”林简枝走了不远,便看到焦急万分的梨岁,遂出声唤道。
“郡主,郡主您没事吧?”听到林简枝声音的梨岁立马朝她跑来,哽咽落泪。
“没事没事,你看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林简枝抬手摸了摸梨岁被泪浸湿的小脸,温声安慰道。
“郡主。”二人交谈半晌,一旁站着的侍卫才缓缓出声。
“郡主,我当时看到山匪袭来实在太过慌张,加之您又滚下山坡,我就回去禀报了公主,这些是她派来寻您的侍卫。”梨岁吸了吸鼻子,如实说道。
林简枝闻言,冲领头的侍卫点了点头。
“郡主没事便好,不知您有没有看到山匪从哪个方向跑了?”领头侍卫恭敬询问道。
他此言一出,林简枝倒是愣住了。
因为本没有山匪,就算有山匪也已全部死于魏倾行剑下。
可她该如何说?
说那些山匪已经被魏倾行全部解决,还是说她天神附体以一敌十?
无论哪个答案,在此刻,在公主府的侍卫面前都是不能出口的。
可林简枝又怎会被此难住,她很快便想好了对策。
“山匪,好像是往山庄那边去了。”林简枝垂下眼,俨然是一副受惊后不愿回想提及的模样。
“山庄?”领头侍卫同身后的同僚对视一眼,神情紧张起来。
“嗯,表,表姐她们不会有事吧?”林简枝攥着衣袖,眼眶通红,“我就是想来散散步,没想到会遇见山匪,我,我们快回去吧。”
山庄。
山匪之事一经传出便闹得人心惶惶,白萧泠也为此担忧不已。
“公主,郡主已经找到了。”领头侍卫禀报道。
“表姐。”
林简枝抽噎着,惹得在座的世家小姐少爷无一不怜悯同情,白萧泠更是心疼得要命。
“简枝,你没事吧,受伤了吗?”白萧泠上前握住林简枝冰凉的小手,眼底的疼惜与自责险些要溢了出来。
“表姐放心,我就是看见山匪吓得摔了一跤,也没受什么伤。”林简枝摇摇头,反握住白萧泠的手安慰她道。
“简枝,你以后定要小心谨慎,切莫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白萧泠眉目肃然,语气中略带几分严厉。
“嗯,我明白的。”林简枝心头涌过一阵暖意,乖巧点头。
“公主,林家小姐和罗公子还未找到。”一小厮匆匆闯入,气喘吁吁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