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姜焱不会让他抓到。
甚至连看都不让看。
夏侯惇越追越心惊,
姜焱已在几里之外变成了一个小芝麻点。
而且都快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怎么人越追越远,他都不带累的吗!
夏侯惇看了一眼自己身下,气喘吁吁地已略显疲态的战马。
自己为了追上“舒邵”,可是狠下心给了它好几十下鞭子。
它拼尽全力地狂奔,都快跑出白沫了。
却别说追上对方,连保持之前的距离都做不到!
到底谁是人,谁是马啊!
这几十里路下来,一直保持全力的追赶,
马都要跑死了,对方的人却快看不到了。
夏侯惇蹙紧了眉头,却还是没打算放弃。
依旧坚持地朝着小黑点消失的方向追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
夏侯惇感觉到身下的战马已开始有些摇摇晃晃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侯惇的毅力感动了上天,还是前面的“舒邵”终于累了。
远处那个代表“舒邵”的黑点又出现了。
甚至在他的视野下越来越大。
那家伙终于跑不动了吗?
终究还是人啊。
夏侯惇感叹着,于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越来越接近,视野中那黑点在月色下逐渐清晰。
夏侯惇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淦!
再次出现的“黑点”,根本不是“舒邵”!
隔着百丈远,他已经看清了那是一根插在地上的旗杆!
就是“舒邵”手里剩下的那半截旗杆。
而对方的人根本不在这儿,早就跑得没影了。
自己追逐了半天,刚诞生的希望又被无情地打碎。
夏侯惇胸口闷得发堵。
起伏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那家伙拿着个几十斤的旗杆,居然都能把自己甩掉。
他还是人吗!
等到夏侯惇终于来到旗杆处,一脸阴沉地跳下马来。
走过去拽下旗杆上缠着的一块布条。
只见布条上面,疑似用杆子上的血迹书写了一排小字。
“元让兄亲启。请记得带好项上人头,鄙人会在寿春城外恭候大驾。”
简简短短的两句话,
看得夏侯惇虎目欲裂,握着布条的手都在发抖。
“舒邵小儿,欺人太甚也!”
“吾誓必杀你!”
夏侯惇一把撕碎布条,仰天怒啸。
……
马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疲累了。
不过手里这块马蹄铁已是最后一个。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其他铁匠同伴,差不多也都弄完了自己该做的量。
有些早做完的,已经坐在地上开始休息聊天。
只是马钧做得更仔细更认真些,反而成了最后一个。
这大半夜的,姜大人不知道去哪儿忙了。
一个多时辰没见了。
他刚这么想着,便见到远处跑来一个人影。
仔细一瞧,
哎,这不正是姜大人吗。
时间掐得这么好,刚要完工就回来了?
只不过此时看姜大人跑得风风火火的样子,
完全没有了之前沉稳雍然的气度。
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等到姜焱来到面前,马钧已钉好了最后一个马蹄铁。
他放下手中的马腿,好奇地向正在擦汗的姜焱问道:
“敢问姜大人作何去了,为何如此疲累?”
姜焱笑了笑,解释道:
“吾观月色优美,便前去夜跑热身了一番。”
马钧听得晃了晃脑袋。
姜大人话里的意思都听得明白。
就是这用词,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味儿。
难道是其它地方的特殊用语?
“都做完了吧?”
姜焱扫了一眼周围,铁匠们都在歇息或收拾东西。
那些马儿见到他归来可高兴了,一个个凑上前来喷着鼻子里的热气。
都让他有种走进了吸烟室的错觉。
不过是将烟味换成了马骚味儿。
姜焱赞许地拍了拍靠得最前的的卢。
这家伙表现不错,在他走后马群并没生什么乱子。
当然马钧也做得不错。
都是好“马”。
“都完工了,大人。报酬我已替您分下去了。”老实的马钧答道。
姜焱点了下头表示满意,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漆黑马虎的夜色下,远处没有其他人影。
但他灵敏的耳朵,已听到了马群跑动的声音。
自然不是他的马,他手下的马都在这儿。
声音还很轻微,说明距离仍相距较远。
大概率是不服气的夏侯惇,带着手下追过来了。
“那赶紧回去吧。别在城外呆了,可能有危险。你跟其他人都提醒一下。”
姜焱认真吩咐道。
至于什么危险,他当然不可能直说。
那岂不是会暴露自己身份。
他刻意费那么大工夫冒如此大风险,弄出的大黑锅就回扣到了自己头上。
还怎么让舒邵诚心归顺自己呢。
“好的,大人。”耿直的马钧也没有多问,转身便去招呼其他的工匠收拾东西。
见马钧离开后。
姜焱拍了拍的卢的脑门,细声叮嘱道:
“你带着这群马,赶紧去城外南方找块隐蔽的地儿躲着,明晚我再来找你们。”
的卢听话的点点头。
姜焱拥有马的嗅觉,它们那身骚味聚在一起隔几十里都闻得到。
只要不是跑出寿春郡,不怕找不到它们。
而且最近的卢表现得很听话,由它带着马群藏起来还是比较放心的。
姜焱交代完毕,却没有马上回城的打算。
他打算先找个寿春北门附近的无人角落等着。
等到城门开启后,再换上平民衣服混进去。
只要赶在卯时到来前,回到马厩就一切平安。
于是一刻后。
马钧那群铁匠,的卢带领的马群,还有姜焱便各走各路。
人马散去,原地除了一堆脚印什么都没留下。
这还是姜焱故意为之。要的就是让两边都误会。
……
两个时辰后。
寿春太守府内。
舒邵坐在太师椅上呲着牙,请来的大夫正在给他折断的手腕替换膏药。
还好这名大夫还算正经,只是用的草药外敷。
要知道当世有些不靠谱的大夫,可是如后世隋朝《诸病源候论》里写的那样。
不喜欢用草药治病,就喜欢用吃屎或喝粪汁来治人。
哪怕你中的是伤骨箭毒,他也会说:
“人若中之,便即食粪,或饮粪汁,并涂疮即愈。不尔,须臾不可复救。”
反正吃了人会死不死不知道,屎是一定要吃。
活下来靠自己,赌运气。
跟欧洲那边的放血疗法有得一比。
比烂的比。
敷上膏药的舒邵,只觉手腕处一阵清爽的凉意。
似乎疼痛一下子减轻不少。
他面露喜色,正打算称赞一下大夫的神妙医术。
却见新上任的副尉,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如果没记错,他今天应该在城北当值。
舒邵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比之前手腕疼痛时还皱得紧。
他回府后才消停了两日,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只见满头大汗的副尉一进屋就半跪在地,拱手禀报道:
“太守大人,大事不好啦!”
舒邵听得眼皮子一跳。
相信城中之前出了那么多事,手下应该不会再敢拿鸡毛蒜皮的事来烦他。
副尉这一说,肯定是没什么好事。
舒邵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
他立刻催促道:“速速道来!”
副尉头都不敢抬,连忙说道:“城北外突然出现数百曹军骑兵,正在城下挑衅谩骂。”
“他们点名要见太守大人,还说是太守邀请他们来的!”
舒邵一听脸都绿了。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曹军拿下下邳后还不知足,想要伸手到寿春来。
没想到还真得打过来了。
但后面一想,便觉得不对劲。
曹军如果要攻城,怎么可能只派几百骑兵来。
而且还假言是自己邀请的,找理由能不能正常一点?
哪怕说有手下在自己地盘上走丢,听上去也更靠谱些。
“胡说!我什么时候邀请过他们!”舒邵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