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想怎么开口问问韩祯尧。
谁知刚上军属住房楼,就看到韩祯尧和孟婉站在家门口。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
只听孟婉柔柔的声音传来:“绍庭,你每个月的工资都给我,自己就留十块钱,嫂子不会有意见吧?”
一瞬间,薛青萝血液都凝固了。
她忍无可忍地走上前:“我当然有意见!”
孟婉错愕回头看向薛青萝。
薛青萝走上前,刚想说些什么。
就听见韩祯尧低压的警告声:“别闹。”
薛青萝心脏一疼,却还是看着孟婉问:“如果我有意见,你打算怎么办?”
孟婉眼眶一红,一幅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对不起,嫂子你不要生气,虽然我妈生了病,没钱看病,弟弟又没工作,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这些钱我不能要。”
说着,她委屈巴巴的就要把钱还给韩祯尧。
韩祯尧脸色一变,周身散发着冷意:“薛青萝同志,你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连名带姓,还带了同志……薛青萝攥紧手指,知道这是韩祯尧发怒的前兆。
可上辈子,他从没对她发过脾气。
现在却为了120块钱,要和她生气急脸……韩祯尧说完,就没在管薛青萝。
他将那一百一十块钱塞进孟婉的手心里:“小孟同志!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人民群众有困难,这都是我该帮忙的!”
说完,他才拉着薛青萝进屋。
一进门,薛青萝就听见韩祯尧劈头盖脸的指责:“孟婉家庭困难,我把工资给她,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过得好一点,我们是军人,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你不要斤斤计较!”
她顿时心里窝火的不行。
既气他对孟婉的好,也气他被当成冤大头还觉得自己乐于助人。
“韩祯尧,你的工资你想给谁就谁,和我没关系,只是你知不知道,她靠着你的工资,生活已经比别人好很多了!”
可韩祯尧却反驳:“孟婉很单纯,不要把人想得和你一样。”
薛青萝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说不出话来。
所以自己在他心里是怎么个形象,咄咄逼人嚣张跋扈?
韩祯尧身为军人,他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事实都发现不了。
或许他只是不舍得任何人诋毁他心中完美的初恋……薛青萝舌根心尖都在发苦:“行,算我多管闲事。”
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了房。
这一夜,薛青萝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脑子里全是上辈子发现韩祯尧喜欢孟婉的事情……第二天,薛青萝顶着黑眼圈去了建材厂。
现在建桥用的建材,就有一样是孟婉工作的厂里面的。
她找到一个靠谱的女工,给了她十块钱,调查孟婉的经济情况。
接着就回到了工地上监工。
薛青萝对建材方面十分小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桥会倒塌。
但现在只要她在这里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忙碌一天,就在大家陆陆续续下工时。
一辆红箭旅专用解放CA-10卡车停在工地,一个穿着军服,背着枪的小兵跑到她面前,敬礼:“团长夫人,陆团长让我带您立刻去建材厂。”
薛青萝有些疑惑,韩祯尧很少派人来找她:“什么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
薛青萝上了车,心里难以遏制的升起一股喜悦。
不断猜想韩祯尧找她是什么事情,是不是想缓她们之间的关系。
猜了十分钟,车在建材厂门口停下。
薛青萝期待的走进工厂,却听见孟婉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绍庭,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心中兀的升起不安,她一眼看去,就看见好多工人聚集在一起。
孟婉身上还有伤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韩祯尧站在孟婉身边,对她关怀备至。
薛青萝呼吸一窒,就见韩祯尧抬手,将皱巴巴的十块钱甩在她身上。
“薛青萝,你知道贿赂厂工栽赃孟婉,是要坐牢的吗!”
那钱砸在薛青萝身上,就像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臊得慌,心也疼的厉害。
周围还有工人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眼光,更是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
而孟婉还在哭诉:“绍庭,我知道嫂子看我不顺眼,怀疑我偷工减料,投机倒把,自从我父亲被打成敌特,其实这种事情我都习惯了。”
这真是好大一盆子脏水。
偏偏薛青萝还没法辩解。
她失控只会如了孟婉的意,坐实自己的罪名。
薛青萝强压情绪看向韩祯尧:“这件事,我们回去说。”
韩祯尧沉沉看了她一眼。
大约也是知道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不好看,当即安排人疏散了工人。
接着上了车。
薛青萝赶忙跟上他的步伐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薛青萝一直想找机会跟韩祯尧解释,可看着他冷硬的面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到回到家,薛青萝才找机会拦住他:“你就听信了孟婉的一面之词,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韩祯尧黑白分明的眼盯着她:“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薛青萝一阵哑然,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我确实是给了那个工人钱。”
“但我只是拜托她帮忙查一下孟婉,之前我告诉你孟婉并不缺钱你不信,我想拿出真凭实据让你相信!”
话一出口,男人的目光变得厌恶:“薛青萝,你本身这种行为就是错的。”
薛青萝触及他的目光,目光一点点灰暗下去。
她这种行为怎么就错了?
她只是想证明孟婉并不像他心中想象的那样,并不值得他喜欢,记挂。
可在他眼里,反倒是自己的错了。
不等她说话,又听韩祯尧一脸正义地说:“这件事情,我会严肃处理。”
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薛青萝看着他的背影和关上的门,独自在屋里坐了一夜。
可等到第二天,也没等到韩祯尧所说的处理。
她心中担忧,就去部队找他,随口问了一个哨兵:“你们陆团长呢?”
“陆团长出任务去了。”
等薛青萝想问一句出什么任务,却被哨兵一句“机密任务,不得外泄”给搪塞回来。
薛青萝心底被失望填满,又隐约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
韩祯尧也出了一趟任务,三两天,但是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伤,又在医院躺了好久。
薛青萝又担忧又心烦,天天忙完工地就往军区医院跑,想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看看能不能遇见韩祯尧。
谁知,这天好不容易在医院打听到韩祯尧回来的消息。
结果一到韩祯尧的病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孟婉的声音:“绍庭,我帮你擦擦背吧……”薛青萝顿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韩祯尧的妻子。
她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又不想。
这时,病房里的孟婉却发现了她:“嫂子。”
薛青萝深吸一口气进屋。
就看见韩祯尧手臂吊着,动作似乎很不方便。
薛青萝咬牙,干脆从孟婉手里接过毛巾:“还是我来帮你擦吧!”
罕见地,韩祯尧没有反对,而是轻应一声:“辛苦了。”
薛青萝看见孟婉在一旁咬牙切齿,心里那股气终于畅快了。
她有心想要和韩祯尧缓和关系,主动说起之前那件事。
“之前那件事我反思过了,我不应该打探孟婉同志的隐私。”
“嗯。”
男人轻应一声。
薛青萝看韩祯尧面色平常,以为这件事就到这这里了。
她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
门口却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个处级以上的干部直接奔着薛青萝走过来。
“薛青萝同志,我们是军区思想部的,有人举报你思想有问题,冤枉别的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薛青萝怔愣在原地,脑袋当头一棒:“……什么,谁举报的?”
下一秒,就听身后响起韩祯尧正义凌然的声音:“我举报的。”
病房里的气氛骤然掉到冰点。
薛青萝不敢置信转头看着韩祯尧,却只能看见他眼里的冷漠。
甚至没来的及辩解,她就被带到了思想部。
思想部贴上了大字报,全军区通报批评她。
“薛青萝因嫉妒栽赃陷害孟婉同志,思想肮脏,特此通报批评!”
大字报贴了三天。
薛青萝也被关在思想部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每时每刻,她都在想韩祯尧的那句‘我举报的’。